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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尚誌的《唐將書帖》

《唐將書帖》揭開明朝東征記憶

《唐將書帖》是現存韓國的壹批明朝東征軍將士的書信。書信的收信人柳成龍,是朝鮮宣祖時代(1568—1608)的著名相臣,安東人,字而見,號西厓,歷任刑、兵、禮、吏諸曹大臣,終至領議政。東征發生在16世紀末(1592—1598年)的朝鮮半島及所屬海域,為中、朝聯軍與日本之間的壹場國際戰爭。作為《河間豐山柳氏文書》中《書簡通告》類的壹部分,該批書信已被收入《古文書集成》,1994年由韓國精神文化研究院影印出版。影印出來的書信原件,翰墨淋漓,四百年後看起來依然如昔。  《唐將書帖》總***有43通。其中有署名的25通,包括明朝總兵劉綎、戚金;參將駱尚誌、陳寅;遊擊王必迪、吳惟忠、李化龍,副將遊擊沈惟敬;明朝兵部標下練兵千總邵應忠等。余未署或另署名書帖18通。作者中除總兵劉綎《明史》有傳,吳惟忠、陳寅、沈惟敬在《明史·外國傳》的《朝鮮》及《日本》傳中被提到過外,其他人均無考,包括《明實錄》及各地方誌的個別記載,文字均寥若晨星。 《唐將書帖》中書信的形式分為啟、拜帖、揭帖、書等幾類。結合書帖內容及書法形式等尚能斷定作者的有11通,余7通作者俟考。   復原四百年前東征珍貴史料   據考證,這些書信大致可分三部分:壹是南兵將領如駱尚誌、王必迪、吳惟忠等人的書信,他們都為朝鮮的長治久安積極出謀劃策;二是南兵教師(包括邵應忠、鄭德、徐文、張三六等人)的書帖,這些下級軍官表示“況我浙江俱是富家子弟”,應募當兵“皆是為名利而至”,昭示了南兵追逐功名富貴的心理基礎,真實而可信;三是其他作者,包括著名總兵劉綎,中日和談的首席談判官、譯員沈惟敬,總兵戚金、李化龍、陳寅等。通過他們在書信中談到的情況,結合地方史誌家譜資料,我們可以復原四百年前有關這場戰爭的壹些珍貴場景,聊補中國國內相關史籍寥落的缺憾。  南兵將中,以南兵參將駱尚誌致柳成龍書數量最多,***有8通。除明確署名的3通外,尚有5通亦為其所作。如未署名的第28通書曰:

敝營官兵原額六百余員名,除陣亡、病故等項,見在不滿五百矣。所費行糧,較之別營壹日之需,可濟我兵十日之用。今奉文撤兵回國,聞得前路驛站,錢糧不敷,有礙進發。俛想敝營官兵自守義州及破平壤,東至全羅,南原,慶州,光陽,順天等處,備禦偵探,辛苦最久,倍出諸營,為國除氛,頗有盡心之效。但兵少賊多,不能如願悉掃為恨耳。今因給散關內解來坐糧,故停緩壹二日,準擬初十日官兵先行。煩念久戍之勞,乞先發壹文或差壹官於前途,如開城、平壤諸處,預備大米百數包接濟,足仞始終之盛德,何如?……馮婦多端,弗嗔幸甚。  其所領南兵,經歷義州、平壤、全羅、南原、慶州、光陽、順天等處戰守,“辛苦最久,倍出諸營”,清楚地勾畫出壹幅南兵戰績圖。最重要的則是第11通:  ……近因倭奴畏威效順,讓還朝鮮,退回日本……既而送還爾國儲君並被擄居民及剃發為倭者,壹壹還之,是亦□□之意也。今聞貴國之人,欲同倭奴往日本者,何也?……為今之計,理宜與諸公陪臣議之,何不將計就計,宥其既往之愆,原其來歸之意……或將倭巢出來之人,壹萬數千有余,立壹大元帥統之,定立頭目,教習武藝,修整器械,以壹教十,以十教百,以百教千,以千教萬,務成精兵,雖倭奴有復來之念,我有精兵待之,法曰弗恃不來,恃吾有以待之。何如?軍務紛紛,草草布達,此亦富國強兵之道,百姓安堵,居民樂業,豈不美哉?駱參將。  在此,駱尚誌建議將降倭朝鮮人組織起來,教習操練,防備將來再犯日軍。柳成龍立即上書朝鮮國王:“不如乘此南兵未還之前,急急學習、操練火炮、筤筅、長槍、用劍、鳥銃、器械,壹壹傳習,以壹教十,以十教百,以百教千,則數年之後,可得精卒數萬,倭雖再來而勢可防守。”完全引用了駱尚誌的原話,朝鮮遂興起了練兵之事。   以《紀效新書》執教海外版“戚家軍”   南兵教師則多為應募而至的下級軍士,為南兵將營中所攜浙人,打造出了壹支技藝精善的鄰國軍隊——朝鮮王朝軍隊的正規軍,卻未在史冊上留下相應痕跡。這些寶貴的書信提示我們去了解這壹點。  南兵教師最集中進入朝鮮的時期是東征第壹階段結束,第二階段尚未開始之前。人數多達百余人,有名有姓,事跡可考者約占四五十人。最著名者為聞愈,在駱尚誌書中多次提到;留居朝鮮時間最長者是陳良璣,統領教練者是南兵遊擊胡大受,浙江義烏人,戚家軍老將。最具特色是統領海防“南兵營”將鄭德之書:  侍教生鄭德頓首拜……生看尚州、大丘又無房屋棲身,雨水霜雪,其苦不可勝言,奈何,奈何!況我浙江俱是富家子弟,召募而來,又與馬軍不同,皆是為名利而至,攻城略地,實肯向前。目今天寒地凍,其實難存。今有愚見,雖不堪聽,生托相知,故此具陳,倘其言可采,望乞玉音示下,以圖進退可也。……德再拜具。  顯示駐守南部的浙兵面臨艱苦環境考驗,時間應是萬歷二十壹、二十二年冬春之季,第壹階段東征軍撤歸之前,表示其願留朝鮮之心,且侃侃談及“況我浙江俱是富家子弟”,應募當兵“皆是為名利而至”,昭示南兵敢戰首先是為了追逐富貴功名,具有相當的可信度。  朝鮮軍隊的訓練,大致分為三個階段,從萬歷二十年(1592)壹直延續到萬歷三十年(1602)。主要內容是“三手軍”的訓練——炮手、射手與殺手,尤重炮手。標準教科書是戚繼光的《紀效新書》,方法是“三同”訓練法,朝鮮軍人與南兵同吃住、同衣甲、同器械——“戚家軍”的戰術精髓,被毫無保留地傳授給朝鮮軍,故朝鮮軍成為“戚家軍”的海外真版。   明朝東征鑄就了壹道“異域的長城”   通過研讀《唐將書帖》,我們對明朝東征軍有了更為深入的了解:明朝東征軍中最具戰鬥力的是“南兵”。朝鮮相柳成龍有個經典的解釋:“所謂南兵者,乃浙江地方之兵也,其兵勇銳無比,不騎馬,皆步鬥,善用火箭、大炮、刀槍之技,皆勝於倭。頭戴白幍巾,身以赤白青黃為衣,而皆作半臂,略與本國羅將之衣相近,真皆敢死之兵。”明軍中軍紀優良者亦為南兵,成為東征軍的旗幟和表率。  東征軍的核心打擊力量是南兵。從“南兵”的主幹浙兵中湧現出來的南兵將和南兵教師,構成了明朝東征軍中掌握火炮技術的核心打擊力量,不僅挫敗了豐臣秀吉侵略朝鮮、進而進入中國的企圖,也幫朝鮮訓練出壹支頗具戰鬥力的軍隊——炮兵。朝鮮為此專門成立壹個新的練兵機構——訓練都監,由朝鮮大臣柳成龍、李德馨專執其事,負責練兵的壹切相關事務。朝鮮炮兵甚至在關系明清易代的松錦大戰中仍有精良表現,根源即在於此。  東征對其後二三百年的和平局面功不可沒。明朝本身雖因東征造成實力下降,給境內滿洲崛起創造了條件,最終導致明清易代,但明朝建立的傳統朝貢體系卻因這次戰爭得到加強鞏固——東征對朝鮮的政治、軍事、經濟、社會、文化各方面均產生了全面、深刻的影響,實際上是鑄就了壹道“異域的長城”——從“再造藩邦”的社會影響到“小中華”的民眾心態都可說明這壹點。  (出處:中國社會科學報 作者:楊海英 單位: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