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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尋鄞姓的歷史

公元前222年,也就是秦王嬴政二十五年,秦國的將軍王翦等率兵平定了屬於楚國的江南壹帶,降百越之君,以吳、越地為會稽郡,設郡治於吳,也就是今江蘇省的蘇州;在現在寧波市境內設置了鄞、鄮、句章三個縣。由此,鄞縣作為壹個縣級行政建制正式開始登上歷史的舞臺。此後直到公元8-23年,東漢王莽“改鄞曰謹,鄮曰海治”(《漢書·地理誌》),這段時間計15年左右。隋文帝開皇九年?穴589?雪的時候,“平陳,並餘姚、鄞、鄮三縣入句章”(《隋書·地理誌》),直至隋終,先後隸屬吳州、越州、會稽郡,計31年左右。唐武德四年至武德七年,析故句章縣置鄞州。至唐朝終,都稱鄮縣,先後隸屬越州、明州,計283年左右。從五代梁太祖開平三年始,改鄮縣為鄞縣,並壹直沿襲不變。1958年12月至1961年12月鄞縣建制撤消,歸寧波市,計3年。以後恢復鄞縣建制,直到2002年撤縣建立鄞州區至今。可見,鄞地沒有以“鄞”命名的年代合計僅約332年。秦王嬴政設置鄞縣時,大致包括現今的奉化、寧海、象山三縣全境,及鄞縣南部,現在奉化市的白杜是縣治。故宋寶慶年間纂修的《四明誌》說:“奉化,會稽郡鄞縣地。今縣東白杜裏有鄞城山,山下有廣福院,舊雲鄞城院,即古鄞縣治所也。”鄞縣的地域範圍後來時有調整變更,但基本區域穩定在今寧波市境內。綜上所述,至今,鄞縣建縣歷史長達2230年,而以“鄞”名縣(州)的年代合計約1898年。所以鄞縣是我國最古老的建制縣之壹,“鄞”字作為壹個獨特的地理文化符號,是鄞地經濟社會發展和文化傳承的“根”和“線”,是鄞人兩千多年相互認同、識別的標記。 “鄞”字因其古老而獨特,也常常使外地人產生語音和識別上的混淆和錯誤,通常是以“勤”誤作“鄞”,當然也為鄞州的對外形象帶來了認知上的壹些困惑。所以5年前撤縣設區時,也有人提議,借此機會把鄞縣改為明州區、四明區,甚或是東錢湖區,以方便識別,但主政鄞縣的首長們力排眾議,達成***識,認為如果沒有了“鄞”字,後人對鄞地豐富燦爛的歷史文化會產生認知上的更多困難,所以果斷地選用“鄞州”為區名,堅決保留了“鄞”字這個人文符號,著實難能可貴。 ■眾說紛紜釋得名 人類總喜歡探究生養自己家鄉的過去。也因為如此,由古及今,試圖詮釋“鄞”縣得名由來的亦為數不寡。宋以來四明(鄞縣)諸方誌多有解釋,鄞籍著名學者如王應麟、袁桷、全祖望等均頗有鉆研。民國時編著的《鄞縣通誌·文獻誌九》匯集了歷代釋鄞各說。鄞籍著名書法家沙孟海亦於上世紀50年代撰有《鄞字說》。因詳見於舊方誌、新縣誌,這些都恕不贅述,茲綜述概括如下:壹是“赤堇山”說。成書於東漢的《吳越春秋》雲:“縣有赤堇山,故加邑為鄞”。這裏的赤堇山歷來也有兩種指稱:沙孟海先生認為是指現在鄞縣塘溪鎮原赤堇鄉的赤堇山,俗稱銀山岡;今人所編著的《奉邑文化集錦》等又指古鄞縣縣治白杜的赤堇山。上述或簡稱為“堇山”。二是“赤堇草”說。清代史家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雲:“夏有堇子國,以赤堇山為名。堇,草名也,加邑為鄞。”用作草名的“堇”字,早已簡化了。赤堇草今名紫花堇菜,俗稱紫花地丁。三是“王鄞”說。元朝曾堅等編的《四明洞天丹山圖詠集》雲,秦始皇派王鄞來甬東驅鬼移山塞海,遂以王鄞之名命名縣。此說發軔於宋,流行於元朝。上述說法,以第壹種為甚,民國《鄞縣通誌》等均持此說。 我們註意到,由於歷史分析方法運用的缺失,古越語文獻和研究的欠缺,以及缺少從音韻學、訓詁學、文字字源學、姓名學等多學科對“鄞”字的鉆研,從而導致對“鄞”字本義理解上的偏頗,導致上述對鄞縣得名解釋中的牽強附會。1996年中華書局出版的《鄞縣誌》,在第壹編“政區”第二節“縣名”中,獨辟蹊徑,別出心裁地提出了“鄞,越語地名,本義無考”的觀點,但至今尚無學者對此作進壹步的解釋,以至於使得鄞縣得名的“赤堇山”說風行多時,且以訛傳訛,流布極廣,幾成定論。 據查,“鄞”字最早出現的文獻典籍是大約春秋時著的史書《國語·越語上》,距今已有近2500年的歷史,有“句踐之地,南至於句無(今諸暨壹帶),北至於禦兒(今嘉興壹帶),東至於鄞,西至於姑蔑(今太湖壹帶)。”“東鄞”之地,春秋時屬古越,在會稽之東。“鄞”作為壹個形聲組合而成的地名,它的產生在“鄞”這個縣名出現之前,所以“鄞”字本義和初始引申義的發生和演繹地,應當在中原。許慎《說文解字》土部曰:“堇,粘土也,從土,從黃省”。段玉裁註:“從黃者,黃土多黏也。會意。”《說文解字》堇部曰:“堇,黏土地。”所以黃土為堇,是本義,許慎訓為粘土,便是引申義。沙孟海曾在《鄞字說》中引用這個觀點,無疑十分恰當而準確。因此“堇”字的本義可直譯作“黃土地”;“鄞”字是“堇+邑”,則會意而可以解釋為“人群聚居的黃土地”。 至於以“堇”字為古鄞縣名的本義,用以代稱之說,則值得斟酌。“堇”有多個讀音,幾種釋義,除作“黃土”解外,名詞作草名、菜名、顏色名,假借作“僅”、“槿”、“土堇”,其他還有解釋為“塗”、“時”、“誠”等的。《康熙字典》、《漢語大字典》等語言工具書中,“堇”與“鄞”截然不同。《說文解字》邑部曰:“鄞,會稽縣,從邑,堇聲”,段玉裁註:“鄞,其字初作堇,後乃加邑。”段註只說明形聲的“鄞”字是由會意的“堇”字演變過來,當時中原地區的人們創造的,後來用以命名鄞地的這個“鄞”字,是從“堇”字發展而成的。但“堇”是否就可以等同於縣名“鄞”呢,是否就可以直接把“鄞地、鄞山、鄞水”寫作“堇地、堇山、堇水”呢,本義為“人群聚居的黃土地”的“鄞”字,難道就是鄞縣得名的由來嗎 其實,後來命名鄞地和用作縣名的“鄞”字本義為何,跟“勾無、禦兒、姑蔑”和古“句章”縣名壹樣其實難詳,都是古越語的音譯而已。這正如浙江大學教授陳橋驛在《蕭山方言趣談》(方誌出版社2004年版)序中說:“古代越人是壹個只有語言沒有文字的部族,現在留下的古代越詞越語,都是越音漢譯。”當然這個漢譯要加引號,古越人時華夏民族尚無漢人之說。 的確,鄞地壹帶,其時被文明開化的中原視為遙不可及的“東夷”、“南蠻”,好像現在的原始人類或壹些沒有自己文字的少數民族。“yin”只是壹個古越人對自己居住地的語音認知,由於無文字的記載可以查證,現在已難以弄清它的原意了。而當時有文化的中原人用已有的“鄞”字把它記錄下來了,所以這是個註音字。不然,那個時候鄞地的文明史已經跟中原同步,鄞地與中原的人文溝通,已經有書面的交流而無障礙,豈不謬哉?陳橋驛又說:“正是因為越語漢譯,所以後來進入這個地區的漢人,往往望文生義,用漢義解釋越語。例如以漢人傳說中的堯釋餘姚、舜釋上虞之類。”後人囿於學識和愛鄉情結,以及民俗的因素等,往往以“漢”義釋古越語的音譯字,這種望文生義的結果,便會產生種種本土化的自圓其說。沙孟海先生的《鄞字說》不厭其煩地論證“鄞”縣的得名源自他的家鄉“赤堇山”的觀點,當屬此類。東漢袁康輯錄的《越絕書》記薛燭為越王句踐說劍,有“赤堇之山破而出錫,若耶之溪涸而出銅”,以及《戰國策》、《吳越春秋》提到的赤堇之錫,在紹興縣,我國古代歷史文化中有壹些影響,當然不是鄞縣得名的原因。但古鄞縣(包含現在的奉化)的幾處赤堇山,除宋朝的鄞縣方誌外,東漢以前我國重要的歷史文獻中並無涉及,亦無佐證,遠在中原的王朝焉能得知,且以此命名?此外,赤堇乃草,因草以命山,因山以命縣,恐怕也是望文生義罷了。 越語“漢”譯為後人創造不少生動形象的神話故事提供了想象的素材,鄞縣得名的“王鄞”說也是壹例,《四明洞天丹山圖詠集》見於道藏,乃宋以後道士所妄作,已是公論。明人乃有夏禹時堇子國之說,錢大昕認為:“俗語不實,流為丹青。”(《潛研堂集》卷十九《鄞縣誌辨證》)越語“漢”譯衍生的種種繪聲繪色的神話、故事和傳說,讓歷代好事者在當地也附庸、制造了形形色色的地名、廟宇和所謂的印跡,並激發了不少文人墨客的文情詩性,從而創造了眾多且有壹定影響的歷史文獻和文藝作品,如紹興縣王壇鎮的舜王廟、上虞縣的舜井,鄮縣的縣治現在五鄉鎮寶幢的同嶴被說成是秦漢時的商貿重鎮等等,都是這類情形。盡管如此,上述這些物質、非物質形態的文化遺產,因為相對於今人而言,已經是古人、古事和古跡、古籍,而且傳播已久,有壹定的影響,古往今來已經深深地融入到當地的經濟、社會和歷史文化的長河,所以在歷史學、地理學、地名學、社會學和民俗學乃至文學等方面有其壹定的價值。清朝學者李慈銘在《越縵堂日記》(同治八年七月十三日)中也說:“姚、暨、虞、剡,亦不過以方言名縣,其義無得而詳。”以“鄞”名縣何嘗不是如此,所以1996年版《鄞縣誌》的解釋顯然是正確的,即是由音譯的古越語地名套用,而成為專有縣名的。作為縣名的“鄞”字,其得名的明確表述應該是:“鄞,古越語地名的音譯,本義無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