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老矣,久忘機,沙鷗相對不驚飛。柳溪父老應憐我,荒卻溪南舊釣磯。
詞的開頭,點出季節“秋後”,接著選寫了兩個帶有秋天特征的景象:“亭臯木葉稀”和“關塞雁南歸”。“曉雲”二句,用擬人化手法,描繪曉雲散盡、宿雨來時山間之朝暮變化。壹“瘦”字寫出了山腰的線條,清晰又柔和;壹“肥”字點出了秋雨後水面寬闊的情景。雲去山瘦了,雨來水肥了,極有趣味。以上四句道出了自然界奇妙無窮的變化,用筆洗練,秤色俱佳。秋天,對於文人來說,本是壹個多愁善感的季節,借秋景寫淒冷之情是詞人們的慣技,而這裏則不然。詞雖寫秋風掃葉、大雁南飛,但不動聲色、不露淒寒之感,在寫法上似陶淵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飲酒》)。詞人直接呈現秋後物態,差不多看不到詞人把景物作為自己情緒的烘托,但詞人閑適、寧靜的心情,以及他對大自然的贊美,卻可感人。其含意與王維《山居秋暝》“隨意香芳歇,王孫自可留”相近。
過片抒懷,嘆自己年邁,自願過這種恬淡、與世無爭的生活已久。忘機,與李白《下終南山過斛斯山人宿置酒》“我醉君復樂,陶然***忘機”中“忘機”義相同。“沙鷗”壹句化用了孟浩然“離家復水宿,相伴賴沙鷗”(《夜泊宣城界》)句,但形象更具體含蓄。沙鷗與人相對,本在畫中才有可能,這裏沙鷗見人不驚,說明人鷗相處已久。詞人飄然壹身,正像廣闊天地間壹只孤獨的沙鷗。但詞並無飄泊無依的感傷,相反宕開壹層,寫“柳溪父老”、“溪南舊釣磯”,轉而急止。這壹筆,回應“久忘機”,又讓讀者體昧到作者人世的機巧之心確已蕩然無存,寄托的是淡泊而活遠的情懷,寫得超然。
這首詞上下片乍看好象沒有直接關系,其實是橫雲斷嶺,似斷實連。上片四句秋景,已淡淡地暗示了詞人的心跡,即;春天的芳華消歇了,秋景也佳,我自可留在山中。這種恬靜執著的情懷,暗度下片,為下片定了基調,其內容也是“天梯石棧相鉤連”的。下片的中心是“久忘機”。正因為山中有無窮的景致可供欣賞,在這兒,他可以得到靈魂的休息,可以保持著壹種獨立的不媚世俗的人格,所以他人雖老,仍不改初衰,喜與沙鷗為伴,與“柳溪父老”為友,自甘恬淡壹生。這裏正是“金針暗度”手法的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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