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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節氣說制香—立夏衣香、香身丸

立夏,夏季的第壹個節氣,明高濂《遵生八箋》中寫道:“孟夏之日,天地始交,萬物並秀。” 《禮記·月令》解釋立夏曰:“螻蟈鳴,蚯蚓出,王瓜生,苦菜秀。”說明在這時節,青蛙開始聒噪著夏日的來臨,蚯蚓也忙著幫農民們翻松泥土,鄉間田埂的野菜也都彼此爭相出土日日攀長。

據記載,周朝時,立夏這天,帝王要親率文武百官到郊外“迎夏”,並指令司徒等官去各地勉勵農民抓緊耕作。

此時槐花滿樹,青梅待采,枇杷泛黃,櫻桃已掛滿枝頭,宋代詩人趙友直有詩《立夏》雲:“四時天氣促相催,壹夜薰風帶暑來。隴畝日長蒸翠麥,園林雨過熟黃梅。鶯啼春去愁千縷,蝶戀花殘恨幾回。睡起南窗情思倦,閑看槐蔭滿亭臺。”

宋朝詩人楊萬裏在《閑居初夏午睡起·其壹》中所寫:“梅子留酸軟齒牙,芭蕉分綠與窗紗。日長睡起無情思,閑看兒童捉柳花。”蔣捷“紅了櫻桃,綠了芭蕉,”楊萬裏“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說到蜻蜓,《香乘》壹書收錄的壹卷《晦齋香譜》中,收錄了壹款“蝴蝶香”,言其“春月花圃中焚燒之,蝴蝶自至”:檀香、甘松、玄參、大黃、金砂降、乳香各壹兩,蒼術二錢半、丁香三錢,右為末,煉蜜和劑,作餅焚之。

香方中“金砂降”便是降真香,上乘的降真香,猶其是番降真,深紅褐色的香粉中油脂細膩豐富,如同金星,也許這便是作者將其稱為“金砂降”的緣由。

大黃即馬蹄大黃,其因形如馬蹄而得名,外表黃棕色、錦紋及星點明顯,橫斷面黃褐色,質較疏松,有油性、氣清香。

蒼術為菊科植物茅蒼術或北蒼術的幹燥根莖,其中茅蒼術氣香特異,入香多用此蒼術,其基質堅實、斷面黃白色或灰白色。

茅蒼術以產於江蘇茅山壹帶者質量最好,香氣濃郁,體重質堅,斷面可見明顯的棕紅色油腺,俗稱“朱砂點”,斷面暴露稍久,即可析出白霜(蒼術醇結晶),是蒼術中的上品。

蝴蝶循花香而來,縱觀整個香學史,史上最香的美男子,非荀彧和梅詢莫可。

北宋名臣梅詢,字昌言,宣城梅氏第三世孫,宋真宗鹹平三年(1000),梅詢作為進士考官受到召見,談論天下大事,極合真宗之意,把他視作奇才,升任集賢院,梅詢也以真宗為知己。

歐陽修《歸田錄》曾記載,梅詢“性喜焚香, 其在官所,每晨起將視事,必焚香兩爐,以公服罩之,撮其袖以出,坐定撒開兩袖,郁然滿室濃香。”

說他每天早上出門上朝之前,最重要的事就是焚兩爐香,把官袍的廣袖籠在香爐上,然後把長袖抓緊,聚攏起來,不讓香氣散去。到了府衙坐下後,他就把袖子展開,使整個室內都充滿了香味,“暗香盈袖”說的便是他。

荀令,東漢末年著名政治家、戰略家,是曹操統壹北方的首席謀臣和功臣,被稱為“王佐之才”。因其生前擔任“尚書令”,所以被人尊稱“荀令君”。相傳荀令君到別人家裏,坐過的席子好幾天都遺留有香味,有詩雲:“橋南荀令過,十裏送衣香。”

《香乘》收錄有來自沈立《香譜》的“荀令十裏香”,歸入卷十九《熏佩之香》:丁香半兩、檀香壹兩、甘松、零陵香壹兩、生龍腦少許、茴香五分(略炒)、右為末,薄紙貼紗囊盛佩之,其茴香生則不香,過炒則焦氣,多則藥氣太,少則不類花香,逐旋斟添使旖旎。

此香品適合用香囊裝上,貼身佩戴,香方中的茴香,就是小茴香,炮制宜用淡鹽水浸泡,後小火炒至微黃色,碾成細末,入香時如方中所言,適量加入。

如果說“荀令十裏香”適合男子佩戴,那“芙蕖衣香”和“蓮蕊衣香”便是適合女子使用了。

芙蕖衣香:丁香壹兩、檀香壹兩、甘松壹兩、零陵香半兩、牡丹皮半兩、茴香二分微炒,右為末,入麝香少許研勻,薄紙貼之,用新帕裹,其香如新開蓮花,臨時更入麝、龍腦少許更佳,不可火焙,汗 浥 愈香。

芙蕖,即蓮花,香方中所載其香氣宛如剛剛綻放的蓮花,使用時再加入麝香、龍腦各少許,不用火烘焙,用新手帕包裹,貼近肌膚,身體出汗後,氣息更香。

蓮蕊衣香:蓮蕊壹錢(幹研)、零陵香半兩、甘松四錢、藿香三錢、檀香三錢、丁香三錢、茴香二分(微炒)、白梅肉三分、龍腦少許,右為細末,入龍腦研勻,薄紙貼,紗囊貯之。

古人佩戴香囊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商周時期。據《禮記?內則》記載:“男女未冠笄者,……皆佩容臭。”鄭玄註曰:“容臭,香物也。以纓佩之,為迫尊者,給小使也。”

香囊,古時稱為“容臭(通嗅),佩戴的香囊也稱為“佩帷”,就是將經過幹燥的芳香植物,置於綢緞或紗布縫制的袋囊之中,使香氣不斷釋放發散出來。

先秦時期,上至達官貴人,下至普通百姓,都有插戴花草,隨身佩戴香囊的習俗,既可散發芬芳,又可作為飾物。

漢魏時期,“香囊”的名稱正式出現在文獻中,有關佩掛香囊的記載也屢見不鮮。

繁欽的《定情詩》:“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後。”就明確告訴人們當時是把香囊系在肘臂之下藏在袖中的佩戴方式,通過衣袖再把微微香氣從袖筒散發出,隨人走動,散發出沁人的芳香。香囊為古人十分喜愛的隨身之物,更是男女之間的定情之物。

有了衣香,更有可以口服的“香身丸”,讓人又內而外散發芬芳,《香乘》中記載了兩個香身丸的香方,壹個是香屬《塗傅之香》的“香身丸”,壹個是香屬《香藥》的“豆蔻香身丸”。

兩個香方分別如下:

“香身丸”:丁香壹兩半,藿香葉、零陵香、甘松各三兩,香附子、白芷、當歸、桂心、檳榔、益智仁各壹兩,麝香二錢,白豆蔻二兩;右件為細末,煉蜜為劑,杵千下,丸如梧桐子大。噙化個丸,便覺口香,五日身香,十日衣香,十五日他人皆得聞香。又治遍身熾氣、惡氣及口齒氣。

“豆蔻香身丸”:丁香、青木香、藿香、甘松各壹兩,白芷、香附子、當歸、桂心、檳榔、豆蔻各半兩,麝香少許。右為細末,煉蜜為劑,入少酥油,丸如梧桐子大。每服二十丸,逐旋噙化咽津,久服令人身香。

無獨有偶,孫思邈的《千金翼方》,亦有壹個“十香丸”:沈香、麝香、白檀香、青木香、零陵香、白芷、甘松香、藿香、細辛、芎穹、檳榔、豆蔻各壹兩、香附子半兩、丁香三分。上壹十四味,搗篩為末,煉蜜如綿裹如梧子大,日夕含之,咽津味盡即止,忌五辛。

中醫學在香身方面有著非常豐富的經驗,早在戰國時期,就有身佩或口含香花蘭草的習慣。據統計,楚人常用來裝飾自己的植物有蘭、蕙、荃、芷、江離、杜衡、芙蓉、椒、桂等,其中不少就是中藥。到了漢代,尚書含雞舌香奏事,婦女佩戴香囊更為普遍。

亦有文獻記載,人體除了分泌天然的體香之外,還可以通過食物或者藥物調理,使之產生特殊的香味來,這正如古人所說的“咳唾千花釀,肌膚白和香”。

不由得想起《紅樓夢》中薛寶釵為了治療痼疾所用的壹個方子,冷香丸。

其制法頗為繁復,需將春天的白牡丹蕊、夏天的白荷花蕊、秋天的白芙蓉蕊、冬天的白梅花蕊各十二兩收集研磨,加上“雨水”那天的雨水、“白露”那天的露水、“霜降”那天的瓦上霜,“小雪”那天的梅上雪,各12錢調勻,再混合蜂蜜、白糖、做成龍眼大的丸子,藏在梨花樹下,需時用黃柏水調和服用。

按原書所說,此丸不僅能治療薛寶釵胎中帶來的“熱毒”,久服還能使身體散發出壹陣淡淡涼涼的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