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妄言》於清朝雍正八年(1730)創作完成,作者自署三韓曹去晶。這部百萬言的長篇,有兩種手抄本,壹為二十四回本,壹為六十回本,但當時均未出版,即使在文人圈子裏看到《姑妄言》的也相當少。因此,在雍正以後的清代著錄中,至今尚未發現有關曹去晶和《姑妄言》的記載。 六十回本的《姑妄言》,殘存第四十、四十壹回和四十二回的兩頁,相當於二十四回本的第十八回,且略作刪節。
1941年,上海優生學會曾以非賣品的形式限量印刷。二十四回本的《姑妄言》 則流入了俄羅斯。 俄羅斯的天文學家斯卡奇科夫(K·I·Skachkov,1821———1883),於道光二十八年至鹹豐九年(1849———1859)出使北京,他在北京期間發現了二十四回本《姑妄言》手抄本,予以收購。1867年曾寄存聖彼得堡皇家公***圖書館,後歸藏俄羅斯國立圖書館。
1966年,俄國漢學家李福清發現了該書並於《亞非民族》雜誌發表《中國文學各種目錄補遺》壹文首度加以著錄。1974年,莫斯科東方文學出版社出版A·I·Melnalknis編的《斯卡奇洛夫所藏中國手抄本與地圖書錄》,比較詳細地著錄了《姑妄言》。他倆的文章和著錄,因當時中國正進行“文化大革命”,未引起國內外的廣泛註意。
李福清先生是俄羅斯當代著名漢學家、俄羅斯科學院高爾基世界文學研究所首席研究員。是蘇聯科學院高爾基世界文學研究所第壹個研究中國文學的學者。應南開大學外國語學院西方語言文學系邀請,李福清先生於2001年4月21日至5月1日在南開大學講學,為南開師生做了學術報告。
1962年李福清在蘇聯還發現壹前所未見《石頭記》抄本,1964年撰文介紹,被紅學界定名為“列藏本”。中華書局於1986年影印出版該抄本,李福清撰寫了序言,論述了“列藏本”《石頭記》的發現及其意義。
李福清查閱了中國著名學者孫楷第編寫的《中國通俗小說書目》,發現其中沒有輯錄,最後認定是孤本。中華書局獲悉後曾有意出版,但後來由於各種原因而未實現。1997年,臺灣大英百科股份有限公司在《思無邪匯寶》第36-45 冊中刊出了《姑妄言》,臺灣學者陳益源擔任執行主編。
《姑妄言》發現詳細經過
1963年,前蘇聯漢學家李福清教授開始調查蘇聯所藏中國章回小說及俗文學作品版本。這次調查收獲頗豐,第壹天就發現了東方研究所所藏《石頭記》八十回抄本,即著名的“列藏本”《石頭記》。接著,李福清教授發現不少俗文學目錄未著錄的俗文學作品(鼓詞、彈詞、子弟書、大鼓書等),還有壹些章回小說的版本。這些作品,在當時堪稱大全的孫楷第《中國通俗小說書目》和日本大冢秀高編的《增補中國通俗小說書目》中,都未見著錄。李福清教授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正在做壹件在中國文學研究史上意義重大、類似發掘敦煌莫高窟藏經洞的掘藏工作。隨著調查的進展,1964年李福清教授在蘇聯最大的國家圖書館——列寧圖書館的抄本部門,又意外發現了壹部奇特的章回小說——二十四卷全抄本《姑妄言》。
《姑妄言》是怎樣的壹部書?又是怎麽來到俄國的?這更是壹段曲折動人的傳奇故事。這段傳奇故事的動人之處,在於俄國學者收集、保留中國古籍的滿腔熱忱和嚴謹的態度。《姑妄言》在中國本土沒有得到完整的保存,卻完整地保存在域外,這要歸功於俄羅斯的科學家康·安·斯卡奇科夫(Skachkov)。
1848年,俄羅斯派遣在當時以博學著稱的斯卡奇科夫,來到北京的俄羅斯東正教教館,從事壹項在教館設置天文臺的任務。斯卡奇科夫非常珍視這次了解古老的中國文化的機會。他來到北京之後,馬上開始學中文並搜集中國書籍。他對書籍的興趣廣泛。為了完成俄羅斯帝國交給他的任務,他購買大量有關天文、地理、水利的著作。除此之外,他還購買文學、宗教、歷史、經濟、語言、哲學、民族學等諸多領域的書籍,還有各種歷史地圖。他甚至還購買了有名的壹些藏書家如徐松、姚文田、姚元之等人的藏書。斯卡奇科夫不但購買當時刊刻出版的書籍,還購買未刊刻的舊抄本。正是由於他對中國書籍兼收並蓄的態度,全抄本《姑妄言》才得以被他購買並保存在俄國,並最終於壹百五十年後回歸故土,在相關學術領域掀起壹陣驚喜的浪潮。
當年,全抄本《姑妄言》與斯卡奇科夫的所有藏書壹起運回俄羅斯,在俄國雖幾經波折,幸免於流失。1863年,斯卡奇科夫回到俄國之後不久,就想把他收藏的中文書賣給教育部,但教育部不買。他又詢問當時俄國唯壹的研究東方文化的機構——科學院亞洲博物館的態度。非常遺憾,盡管當時最有名的漢學家V.P.Vasilev也寫信給科學院,證明斯卡奇科夫的壹千五百多部中文藏書具有非常寶貴的價值,但科學院限於經費不足,最終,也沒有購買。1867年,斯卡奇科夫把他的藏書交付給聖彼得堡皇家公***圖書館,請其代為暫時收藏。直到1873年,壹個與中國做貿易(在漢口買茶葉)的西伯利亞城大商人A.Rodionov,以獲得政府的壹枚勛章為條件,付錢購買了斯卡奇科夫的中文藏書,並捐贈給莫斯科Runjantsev博物館。這個博物館的圖書館就是列寧圖書的前身,1990年改名為俄羅斯國家圖書館。
斯卡奇科夫的中文藏書自此睡在圖書館的壹隅,很多年都沒有人去做整理編目的工作。1914年、1925年日本漢學家羽田亨博士和法國漢學家伯希和(P.pelliot)教授分別到莫斯科看過斯卡奇科夫的中文藏書,但他們都是歷史學家,只註意到斯卡奇科夫收藏的歷史資料,並沒有註意到包括《姑妄言》在內的文學書籍。1937年,列寧格勒博物館的漢學家V·N·Kozin接受列寧圖書館的邀請,來此整理斯卡奇科夫的收藏。不幸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整理工作只好停止。Kozin死於列寧格勒圍城之時。二十多年之後,列寧圖書館邀請在東方研究所工作多年的老漢學家A·I·Melnalknis於業余時間到館整理斯卡奇科夫收藏的舊抄本並編纂書錄。1964年,當李福清教授來到列寧圖書館抄本部門瀏覽此處所藏中文抄本之時,Melnalknis從斯卡奇科夫收藏的抄本中取出幾部文學作品,推薦給研究中國文學的李福清。李福清教授打開壹個較大的紙盒子,裏面放的就是二十四冊的抄本小說《姑妄言》。
深諳漢學的李福清教授,自然明白這些中文抄本的重要價值。他撰寫了《中國文學各種目錄補遺》壹文,公布了包括《姑妄言》在內的壹批未見著錄的中國文學作品及版本,發表在《亞非民族》雜誌1966年的初刊號上。可惜,由於當時中蘇關系比較緊張等種種原因,這壹發現可能根本就沒被中國學者看到,更談不上引起中國學術界應有的註意。1974年,莫斯科東方文學出版社出版Melnalknis編的《斯卡奇科夫所藏中國手抄本與地圖書錄》,仔細記錄了斯卡奇科夫收藏的抄本及手繪的地圖、風俗畫三百三十三種。其中著錄有《姑妄言》,註明抄本是幾個人抄的,有人寫楷書,有人寫行書;第二卷、第二十壹卷有中國收藏家的圖章;用的紙是“仁美和記”和“仁利和記”兩個紙廠的;註明每冊缺哪壹頁(如第八冊缺第十七頁和第十八頁)、哪壹頁撕掉壹塊等。Melnalknis的著錄非常詳細,但他所編的目錄卻很少有人使用,蘇聯國內、國外的漢學家以及中國學者,也都幾乎全沒註意到。
在俄藏抄本《姑妄言》沈睡異域的同時,《姑妄言》殘抄本在中國本土也曾壹露鴻爪。1941年,上海藏書家周越然見到壹部“清初素紙精抄本”殘篇,僅存三回。上海優生學會據以排印出版,並標有“海內孤本”字樣。這就是殘刊本《姑妄言》。這是《姑妄言》首次公開出版,但書前標明“會員借觀,不許出售”,流通範圍極小。殘刊本《姑妄言》僅有40-41回,相當於全抄本的第18回而不足。周越然所見抄本為三回,上海優生學會只刊印了兩回。殘抄本後來不知所終。同年,周越然《孤本小說十種》中的第六節談《姑妄言》殘抄本,這是《姑妄言》首次見於公開著錄的書籍。但殘刊本《姑妄言》和周越然的介紹文字都發表於孤島時期的上海,壹般人很難見到。當時的小說版本目錄專家孫楷等人都沒有見到,故而也未能引起學術界的註意。1984年,日本大冢秀高教授編印《中國通俗小說改訂稿》,記錄《姑妄言》是“?卷?回,周越然舊藏”。1987年增補時,著錄的仍是周越然舊藏的“素紙精抄本,存第四十至四十二回”。1990年中國文聯出版公司出版的《中國通俗小說書名提要》,據周越然《孤本小說十種》著錄了上海優生學會鉛印殘本,但未見該書。1993年北京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出版的《中國古代小說百科全書》,才介紹了殘刊本的內容和居士山人序的大意。
六十年代,域外的李福清教授發現全抄本《姑妄言》,國內的學者也頗有耳聞。但因國內學者當時都無緣見到該書,《姑妄言》的真實面貌始終籠罩在壹層神秘的面紗之後。學者們根據自己的耳聞,對此產生壹些猜測。李福清曾與孫楷第通信,提到《姑妄言》。孫楷第回信說從未見過該書,因作者署名“三韓曹去晶”,懷疑它是韓國人用中文寫的作品。懷疑該書是明末清初的作品。《姑妄言》到底是怎樣壹部書?雖然四十年代和六十年代就有周越然和李福清的著文介紹,但能夠見到這些文章的人很少,能夠見到殘刊本和能夠去列寧圖書館翻閱全抄本的人就更少了。1997年,法國學者陳慶浩、臺灣學者王秋桂得到列寧圖書館的授權,將俄藏全抄本《姑妄言》收入他們主編的《思無邪匯寶》叢書(精裝十冊排印),由法國國家科學研究中心與臺灣大英百科股份有限公司合作出版,全刊本《姑妄言》從此面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