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滸傳》當中,我們常能看到這樣的場景,梁山好漢或獨自在酒館內呼喚店小二切兩斤牛肉,或幾個人在壹起搓壹頓時,讓酒家上了壹大盤牛肉,仿佛牛肉這個菜是宋代時期,酒館之內的熱銷菜品,然而當宋江在江州之時,李逵拉著宋江在琵琶館內點菜之時,想吃牛肉時,卻被對方很尷尬地拒絕了。
宋江見李逵把三碗魚湯和骨頭都嚼了,便叫酒保來,吩咐道:?我這大哥肚饑。妳可去大塊肉切二斤來與他,少刻壹發算錢還妳。?酒保道:?小人這只賣羊肉,卻沒牛肉。要肥羊盡有。?李逵聽了,便把魚汁劈臉潑將去,淋那酒保壹身。戴宗喝道:?妳又做什麽!?李逵應道:?叵耐這廝無禮,欺負我只牛肉,不賣羊肉與我!?,酒保道:?小人問壹聲,也不多話。?宋江道:?妳去只顧切來,我自還錢。酒保忍氣吞聲,去切了三斤羊肉,做壹盤將來放桌子上。
按理說,江州在宋代,怎麽說也算得上是座大城市,琵琶亭酒館又坐落於此地通衢要道?潯陽江頭,在唐代白居易《琵琶行》故地,這種5A級景區的黃金地段開得起店,琵琶亭酒館自然要比鄉野酒肆高檔許多,采購渠道方面肯定路子更廣壹些,可為啥這麽高級的酒館卻沒有牛肉可賣呢?
其實真不怨人家琵琶亭酒館,在《水滸傳》中,施老雖然寫了不少吃牛肉的情節,但其實大多數時候,好漢們在壹起是不吃牛肉的。
因為,在宋代,販賣牛肉那可是要觸犯法律的。
律法森嚴,抵不住金錢誘惑
在宋代時期,雖然南方的商業已經很發達了,但整個宋朝依然是壹個以農耕為本的封建國家,農事為國家頭等大事,而作為農耕的有力輔助工具?耕牛,則成為了國之農事的重器,同時,牛皮、牛筋等東西也是屬於國家的重要戰備物資,非常重要。
如盜殺馬牛,頭首處死,從者減壹等?如有盜割牛鼻,盜斫牛腳者,首處死,從減壹等,創合可用者,並減壹等。
因此宋代的法律有明文規定禁止私宰耕牛,在《宋刑統》之中,如果私殺或者弄殘耕牛,首犯是會被處死的,而從犯也只是罪減壹等而已,殺牛抵命,這種嚴峻的律法確實讓不少人因犯罪成本高昂,而對屠殺耕牛的行為望而卻步,然而因為這裏面的利潤實在是太大了,所以民間私下屠殺耕牛的行為,其實也不算少見,這也是為什麽有些梁山好漢能夠吃上牛肉的原因。
那麽這裏面的利潤有多高呢?根據《宋會要》裏面的記載,壹頭兩百多斤的耕牛,如果專賣的話,也就是六七貫錢的樣子,如果要是將這頭耕牛殺掉賣肉的話,那便可以得到二三十貫錢,整整四五倍的暴利,在這種利潤的誘惑之下,私下屠宰耕牛便成為了壹個常見而心照不宣的潛規則。
道逢鬻牛肉者甚眾。?《宋會要.食貨誌》
但這也只能是在朝廷管轄比較薄弱的地區。
梁山好漢吃牛肉的館子,黑店或偏僻
販賣牛肉雖然暴利但如果要是在大城市之中,城內巡防衙役整天來來往往,看到必然是人亡店毀的下場,因此再大的利潤也大不過腦袋,那麽咱們壹起來看看梁山好漢們吃牛肉的記錄。
武松拿起碗壹飲而盡,叫道:?這酒好生有氣力!主人家,有飽肚的,買些吃酒。?酒家道:?只有熟牛肉。?武松道:?好的切二三斤來吃酒。?店家去裏面切出二斤熟牛肉,做壹大盤子,將來放在武松面前;隨即再篩壹碗酒。武松吃了道:?好酒!?又篩下壹碗。
林沖又問道:?有甚麽下酒?酒保道:?有生熟牛肉,肥鵝,嫩雞。?林沖道:?先切二斤熟牛肉來。?酒保去不多時,將來鋪下壹大盤牛肉,數般菜蔬,放個大碗,壹面篩酒。
水滸傳中記載的吃牛肉地點,要麽是私人莊園:史家莊、桃花莊,在自己的地盤上吃牛肉,他人誰能知曉,吃點兒牛肉不過分。
另外就是野店、黑店:景陽岡、高唐州到薊州野店、十字坡、揭陽嶺酒等黑店,這種店,處於荒山野嶺,或是官府平時不管地帶,很多時候都沒有官府介入,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地界,因此販賣牛肉,也沒人管。
其他的地方,如五臺山下、滄州草料場店,這些酒館要麽偏僻,要麽跟軍營很近,背後有軍隊的背景,因此法律層面也不好約束。
《水滸傳》講的是混江湖、反抗朝廷的故事,因此許多梁山好漢所做的事情,大多都是處於荒郊野外、跟黑店、野店有關,所以才會有高頻吃牛肉的場景,然而《水滸傳》裏雖然吃牛肉情節較多,但真正正規經營的店家們,是肯定不敢販賣牛肉的,否則被人反手壹舉報,店鋪關了不說,人頭能不能保住,都很難說。
因此宋代城市之內的酒館,很少有賣牛肉的,倒不是駁了宋江、李逵的面兒,實在是不敢那樣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