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國與漢朝初年,人們壹般都說“黃老之學”,漢初的“文景之治“就被認為是黃老之學又壹次成功的政治實踐。直到曹魏以降,上流社會大搞文化沙龍,又隨著政治空氣的窒息,關註時政的黃老逐漸滑向了談虛論玄,道家由“外王”轉向了“內聖”,這才有了老莊並稱,進入了莊子之名最顯的魏晉玄學時代。
對於“黃老之學”,有個不太雅致的說法,叫“君人南面之術”,相當有法家的感覺。事實上,《老子》對法家確實產生過很大的影響,《韓非子》中就有《解老》和《喻老》兩篇,是最早的《老子》註講本,其中偏重的正是君人南面之術。這門學問還有個名字,叫做“道論”,可見它和道家的關系。君人南面之術,顧名思義,就是教人怎麽做領導,怎麽搞政治的,屬於古代的行為組織學
《管子》,此書在《漢書·藝文誌》列入道家類 ,而《隋書·經籍誌》則改列法家類。甚至,越往深裏看,就越是覺得在漢初各派之間並非那麽壁壘森嚴,這和春秋戰國時代實在是大為不同了。比如,當時的青年俊彥賈誼在談到儒家“別尊卑”的禮治思想的時候,卻離奇地引用了《管子》的話,說:“《管子》曰:‘禮義廉恥,是謂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這句話如果放到《論語》或者《孟子》裏邊,壹點兒也不顯得紮眼。
《管子》雖然托名管仲,學者們卻幾乎沒人認為它真是春秋時代的著作,而把成書年限推定在戰國到西漢這段時間。郭沫若在《藝文類聚》裏發現了壹段話,和《管子》所載幾乎是壹樣的內容:
周容子夏以侈靡見桓公。桓公曰:“侈靡可以為天下乎?”
子夏曰:“可。夫雕橑而後炊之,雕卵然後瀹之,所發積藏,散萬物也。”
郭沫若由此推測,“侈靡篇”的真正作者就是這位周容子夏,寫作時間則應該是在漢朝呂後當政的時候。——如果我們相信這個論斷的話,再聯系起《漢書·藝文誌》裏邊的作品分類,那麽,西漢人眼中的道家思想似乎已經隱隱出現了壹個輪廓。
《管子》八十六篇,《漢書·藝文誌》道家類著錄 。班固註:“名夷吾,相齊桓公,九合諸侯,不以兵車也。有《列傳》。”《管子》以黃老道家之道為基礎以其開放性,在理論上解決了儒、法、名諸家之間的分歧,使得道融匯諸家理論,《管子》黃老道家通過壹系列環節論證禮、法出自於道。在道與名的融合中,《管子》黃老道家提出“名生於當”的命題,而“當”也就是道的別稱。《管子》黃老道家從名的根源與制定名的聖人兩個方面論證“名”是“道”的顯現,從而最終把“名”建立在“道”的基礎上。正是《管子》黃老道家之道的開放性,使得《管子》黃老道家在理論上可以融合百家 。《管子》融道家和法家而得出政治上的黃老學說,提出德、法兼治的政治主張,在中國法律思想史上具有深遠的影響。
首次著錄《管子》的《漢書·藝文誌》將其列入道家類,《漢書·藝文誌》是依據《七略》而來,故最早將《管子》列入道家的可能是劉歆。不僅於此,據說在宋版《道藏》中,《管子》還曾壹度被收載,成為道教經典。
《漢書·藝文誌》認為道家源出於史官。史官在記錄歷史上“成敗存亡禍福古今之道”⑤的過程中,逐漸領悟了政治興衰的關鍵在於君主要正確掌握“南面之術”:秉要執本、清虛自守、卑弱自持。應註意的是,這只是道家對於君主政治的壹自得認識,而非其政治學說的全部,禮學、仁義同樣為道家所重視,這可以從《漢書·藝文誌》特別提及了道家學說的壹極端發展反推而得出,“及放者為之,則欲絕去禮學,兼棄仁義,曰獨任清虛可以為治。” 對道家的思想特征有比較詳盡闡釋的還有稍早司馬談的《論六家之要旨》,司馬談將當時“務為治者”分為六家:陰陽、儒、墨、名、法、道德,他對其中的“精神專壹,動合無形,贍足萬物”的“道家”(即道德家)持贊賞認可態度。他總結出道家有如下之特征:1、融合兼具諸家之長,“因陰陽之大順,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2、無為無不為,“以虛無為本,以因循為用”、“不為物先,不為物後”、“指約而易釆,事少而功多”;3、善於變易,“無成執,無常形”,與時遷,與物化,“立俗施事,無所不宜。”②如以司馬談和《漢書?藝文誌》所論述的道家特征去比對《管子》,確有許多符應之處,比如“無為”政治,重禮、法,因人情等。另外,從現存《管子》76篇中,論“道”的就達65篇,“道”字***出現了 486次這壹現象,也能作壹說明。“虛無無形謂之道”(《心術上》),“道也者,口之所不能言也,目之所不能視也,耳之所不能聽也”,“萬物以生,萬物以成,命之曰道”(《內業》),這是以虛無為本之道;“人道不順,則有禍亂”(《五輔》),這是在講存亡之道;“不自以為所貴,則君道也”(《乘馬》),這是君王南面之道;《內業》、《白心》、《心術》上下等篇,教人怎樣“修道、得道”,馬非百認為“內業”就是今天之氣功氣。
《漢書·藝文誌》指出道家源出於史官。史官在記錄歷史上“成敗存亡禍福古今之道”⑤的過程中,逐漸領悟了政治興衰的關鍵在於君主要正確掌握“南面之術”:秉要執本、清虛自守、卑弱自持。應註意的是,這只是道家對於君主政治的壹自得認識,而從《隋書·經籍誌》開始將《管子》列入法家,以後的歷代官誌著作都承襲其劃法。出現這樣變化的原因,跟道家學說自身的興衰變化有關。《管子》中論“法”的篇幅僅次於論“道”,,至魏晉南北時,老莊之道又逐漸成為道家正統,那麽含雜法家思想的《管子》自然就被劃出道家,劃入法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