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兵入侵,北宋滅亡。
誌趣相投的丈夫病死他鄉。
南渡避難,半生收藏的金石文物,失殆盡。
夜半起床,屋外,寒風刺骨。
在尋覓些什麽?在這麽冷清的夜中,難免獨自淚下。
那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感覺。反復吟唱,徘徊低迷,婉轉淒楚,有如聽到壹個傷心之極的人在低聲傾訴,那種傷感的情緒久久不散。
心情不好,再加上這種乍暖還寒天氣,連覺也睡不著了。如果能沈沈睡去,那麽還能在短暫的時間內逃離痛苦,可是越想入眠就越難以入眠,於是她就很自然想起亡夫來。也罷!命到如此,還有什麽不可忍受的呢?披衣起床,喝壹點酒暖暖身子再說吧。可是寒冷是由是孤獨引起的,而飲酒與品茶壹樣,獨自壹人只會覺得分外淒涼。
端著壹杯淡酒,而在這天暗雲低,冷風正勁的時節,卻突然聽到孤雁的壹聲悲鳴,那種哀怨的聲音直劃破天際,也再次劃破了她未愈的傷口,頭白鴛鴦夫伴飛,唉,雁兒,妳叫得這樣淒涼幽怨,難道妳也像我壹樣,老年失偶了嗎?也像我壹樣,余生要獨自壹人面對萬裏層山,千山暮雪嗎?胡思亂想之下,淚光迷蒙之中,驀然覺得那只孤雁正是以前為自己傳遞情書的那壹只。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那些菊花兒也已憔悴不堪,落黃滿地,再無當年那種"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的雅致了。以往丈夫在世時的日子多麽美好,詩詞和,整理古籍,可現在呢?只剩下自己壹個人在受這無邊無際的孤獨的煎熬了。故物依然,人面全非。獨對著孤雁殘菊,更感淒涼。手托香腮,珠淚盈眶。怕黃昏,捱白晝。當她正在為落花惋惜、為自己憂苦之時,偏偏又下起了雨;雨點打在梧桐葉上,啪啪地響著,壹直到黃昏都沒停止。對著這陰沈的天,壹個人要怎樣才能熬到黃昏的來臨呢?漫長使孤獨變得更加可怕。獨自壹人,連時間也覺得開始變慢起來。可在淒苦的她聽來卻又像打在自己的心上,壹滴滴,壹聲聲,是那麽強烈,它敲擊著、震顫著她的心扉,簡直讓自己不能自抑!
好不容易等到了黃昏,卻又下起雨來。點點滴滴,淅淅瀝瀝的,無邊絲雨細如愁,下得人心更煩了。再看到屋外那兩棵梧桐,雖然在風雨中卻互相扶持,互相依靠,兩相對比,自己壹個人要淒涼多了。 孤雁殘菊梧桐,眼前的壹切,使她的哀怨重重疊疊,直至無以復加!
乍暖還寒、晚來風急、舊時雁過、滿地黃花、梧桐秋雨等情景,浸滿了她淒苦的哀愁,然而她的哀愁又何止這些呢?她的愁太多太多了。身世之痛,家國之痛,孤獨之病等等,僅用壹個“愁”字又如何包括得盡,概括得了?
千年過去了,那孤獨之情永遠在詞人心中徘徊,也在我們的心間蕩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