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中國,竟存不下幾卷經文!比之 於被官員大量糟踐的情景,我有時甚至 想狠心說壹句:寧肯存放在倫敦博物館 裏!這句話終究說得不太舒心。被我攔 住的車隊,究竟應該駛向哪裏?這裏也 難,那裏也難,我只能讓它停駐在沙漠 。裏,然後大哭壹場
白天看了些什麽,還是記不大清。只記 得開頭看到的是青褐渾厚的色流,那應 該是北魏的遺存。色澤濃厚沈著得如同 立體,筆觸奔放豪邁得如同劍戟。那個 年代故事頻繁,馳騁沙場的又多北方驃 壯之士,強悍與苦難匯合,流瀉到了石 窟的洞壁。當工匠們正在這些洞窟描繪 的時候,南方的陶淵明,在破殘的家園 裏喝著悶酒。陶淵明喝的不知是什麽 酒,這裏流蕩著的無疑是烈酒,沒有什 ,麽芬芳的香味,只是壹派力,壹股勁 能讓人瘋了壹般,拔劍而起。這裏有點 。冷,有點野,甚至有點殘忍
我在望不到邊際的墳堆中茫然前行,心 中浮現出艾略特的《荒原》。這裏正是 中華歷史的荒原:如雨的馬蹄,如雷的 ,吶喊,如註的熱血。中原慈母的白發 江南春閨的遙望,湖湘稚兒的夜哭。故 鄉柳蔭下的訣別,將軍圓睜的怒目,獵 獵於朔風中的軍旗。隨著壹陣煙塵,又 壹陣煙塵,都飄散遠去。我相信,死者 ,臨亡時都是面向朔北敵陣的;我相信 他們又很想在最後壹刻回過頭來,給熟 悉的土地投註壹個目光。於是,他們扭 。曲地倒下了,化作沙堆壹座
茫茫沙漠,滔滔流水,於 世無奇。惟有大漠中如此壹灣,風沙中 如此壹靜,荒涼中如此壹景,高坡後如 此壹跌,才深得天地之韻律,造化之機 、巧、讓人神醉情馳。以此推衍、人生 世界、歷史,莫不如此。給浮囂以寧 靜,給躁急以清冽,給高蹈以平實,給 粗獷以明麗。惟其這樣,人生才見靈 動,世界才顯精致,歷史才有風韻。然 而,人們日常見慣了的,都是各色各樣 ,的單向誇張。連自然之神也粗粗糙糙 。懶得細加調配,讓人世間大受其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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