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處:王籍《入若耶溪》:“艅艎何泛泛,空水***悠悠。陰霞生遠岫,陽景逐回流。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此地動歸念,長年悲倦遊。”
賞析:本詩因泛舟若耶溪而觸動歸思之情。“蟬噪”兩句,千年以下傳為絕唱。眾蟬噪林,應是喧囂;鳥聲在耳,清晰可聞。詩句似覺荒唐。但仔細回味,靜而無聲,反不覺其靜,眾蟬的單壹噪聲,反映襯出環境之靜。下句給人的感覺與上句同。這正是詩的獨到之處。《顏氏家訓?文章》說:“王籍《入若耶溪》詩雲:‘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江南以為文外斷絕,物無異議。”《詩?小雅?車攻》有“蕭蕭馬鳴,悠悠旆旌”句,《毛傳》曰:“言不喧嘩也。”明明是“蕭蕭馬鳴”,反說這是說“不喧嘩”,這和“蟬噪”二句有異曲同工之妙,所謂可意會不可言傳,正是這個意思。
王勃《滕王閣序》佳句叠出,“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長天壹色”即是其中之壹。對此名句,歷來公認不錯,很好。筆者試賞析壹二,以解決實際教學過程中“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困惑。
首先,對仗工整,幾近“工對”。上句的“落霞”、“孤鶩”與下句的“秋水”、“長天”都是名詞性短語,對仗考究。而更絕地是,上下句中又各自成對,也就是格律上要求較高的“句中自對”:“落霞”可對“孤鶩”,“秋水”正對“長天”。當然,在大唐律詩的王國裏,這些都不算什麽,如杜甫的“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陸遊的“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等都是句中自對。不同的是杜甫這句中的“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都是主謂短語,且直接連綴成句不用虛詞。
其次,上句寫動,霞、鶩“齊飛”;下句寫靜,水、天“壹色”。壹動壹靜,以動襯靜。上句側重於目隨景而動,突出景物神態;下句側重於心因景而靜,突出景物色彩。畫面和諧,美不勝收。
再次,巧化成句,別出新意。王應麟《困學記聞》卷十七:“庾信《馬射賦》雲》:‘落花與芝蓋齊飛,楊柳***春旗壹色’王勃仿其語。”(轉引自朱東潤主編《中國歷代文學作品選》中編第壹冊,第260頁,上海古籍,1980年第壹版)如果我們從對仗的角度去比較王勃與庾信彼此文句的優劣,會發現王句的長處恰在於上下句都能“句中自對”,而庾句則不能。
最後,如果“落霞”是指真正的彩霞而不是指壹種鳥(形如鸚哥)的話(據上引朱東潤書,同頁),那麽此句還有壹個好處:點線面結合。孤鶩盡管不壹定只有壹只,但總之是不會太多的幾點;落霞也只能是天邊的壹線或壹小片(位於西天)而非滿天;而秋水與長天卻是地道的壹個廣闊的面了,由此,點線面巧妙結合,寫景極富層次性。
當然,此句平仄韻律方面的優點由於眾所周知,就不再贅述了。
★ 海上生明月,天涯***此時。
作者:張九齡(673—740),字子壽,韶州曲江(今廣東省韶關市)人,唐玄宗時宰相,後為李林甫所讒,罷職。他的名作《感遇詩》十二首,即罷相後之作。有《曲江集》。
出處:張九齡《望月懷遠》:“海上生明月,天涯***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
賞釋:這是壹首望月思懷之作。“海上生明月”,首先點出“望月”。“在涯***此時”,緊接著點出“懷遠”。緊緊扣著題目。明月生於浩翰的大海之上,起筆氣勢宏大。而此時此刻所懷思的人又各在天之壹方,又是那樣的遙遠。月在高空,天涯的人都能看得見,這樣,雖天各壹方,然而都可以借望月而寄思。這樣的氣勢磅礴的開頭,給下文留下了廣闊的余地,正是大家高手的起筆。正因為這樣,“海上生明月”壹句,才成了千古絕唱。
“人世有代謝,往來成古今。江山留勝跡,我輩復登臨。”唐代詩人孟浩然的這幾句詩,膾炙人口,千載吟誦不絕。“勝跡”何指?詩中所言甚明:“水落魚梁淺,天寒夢澤深。羊公碑尚在,讀罷淚沾襟。”用今天時髦的說法,魚梁、夢澤是“自然遺產”,羊公碑是“文化遺產”——“江山留勝跡”,壹個“留”字,用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