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妙玉》
朱雲燕
《紅樓夢》中妙玉以幽尼的身份進入《金陵十二釵》正冊,並且名列第六,她與寶玉、黛玉鼎足而成“紅樓三玉”。妙玉是另壹個黛玉,是黛玉的影子,並與寶玉有微妙關系。妙玉和黛玉都從蘇州流落至賈府,卻從彼此找到壹個知音。妙玉這壹形象對《紅樓夢》而言有著非常深刻的含義。
妙玉是《紅樓夢》中很特殊的壹位女子,她如閑雲野鶴壹般,本應清心寡欲於佛門之內,卻偏偏寄居在繁花錦簇的大觀園內。她既是幽尼,又似小姐,說是小姐,又確乎幽尼。妙玉在《金陵十二釵》正冊中名列第六,居湘雲之後而列迎春之前,其前者乃黛玉、寶釵、元春、探春、湘雲,不可謂不重要。金陵十二釵全是賈府的女子,何以讓壹個非賈府的人,且是尼姑身份的人進入《金陵十二釵》正冊呢?妙玉得到曹雪芹的格外垂青,身份地位尤為突出,這不得不引起讀者的註意。
在金陵十二釵正冊人物中,妙玉是第壹個進大觀園的,卻是最後正面出場的,壹直到第四十壹回才正式露面。敘“賈母等吃過茶。又帶了劉姥姥至櫳翠庵來。妙玉忙接了進去”,“笑往裏讓”,“忙去烹了茶來”,用的是“成窯五彩小蓋鐘”,吃的是歷代貢品茶葉老君眉和舊年蠲的雨水,這說明不得不依附權勢的妙玉不得不對這位“太上皇”表示應有的禮貌。除此以外,就不見她有任何其他的奉迎周旋。後來等賈母離開時,她“亦不甚留,送出山門,回身便將門閉了”,這清楚地說明她對權勢的蔑視,出身權門,蔑視權門,又不得不依附權門。這是妙玉的高潔,也是妙玉的悲劇。
妙玉自稱“檻外人”,既是她蔑視權貴厭棄俗氣的本錢,又是作繭自縛、自外於人的鎖鏈;既是修行所得,也是環境所迫。修行所得使她“啖肉食腥羶,視綺羅俗厭”,萬人不入她目;環境所迫,又使她談空說有,交接有度“,天生成孤僻人皆罕”,這二者結合起來就表現為矯情。然而“太高人愈妒,過潔世同嫌”,拒俗氣之徒太甚,就會失去世人應有的應和。“行高於人,眾必非之”,連李紈這壹個老好人都說“可厭妙玉為人,我不理她”,邢岫煙說她是生成的“放誕詭僻”,壹般人對妙玉的態度是可想而知了。然而在這大觀園內,有兩人是從不嫌妙玉的,那便是寶玉和黛玉。
在前80回書,曹雪芹只對妙玉作了四次描摹,即品茶(41回)、贈梅(50回)、飛帖(63回)和聯句(76回)。在這四次描寫中都提到了黛玉,透著妙、黛二人的相知。除了第76回聯句,其他三次都真實而生動地寫了妙玉與寶玉之間的緊密關系。紅樓三玉真是知音難覓。正如脂批所說:“妙玉,世外人也。故筆筆帶寫,妙極妥極。”
壹
玉在我國傳統文化中,是純潔和美麗的象征。怡紅院裏的丫鬟,林之孝的女兒原名林紅玉,因“玉”字犯了寶玉、黛玉的名,便改喚做“小紅”,可見“玉”字非同壹般,並非人人都能用來做名字的。妙玉,不但以“玉”名之,還冠以“妙”,她既不是四大家的成員,又不是四大家的親戚,卻寄居在賈府,她孤傲自清,學識淵博,與賈寶玉、林黛玉鼎足而成“紅樓三玉”,她這塊玉便有些微妙,究竟妙在何處呢?
妙玉之“妙”在於她是另壹個黛玉,使黛玉形象更豐富更完整。孫榮指出:“如果真正讀出紅樓三昧來。那麽,從妙玉這個形象中就不難看出黛玉的影子。倘若再揭去那層袈裟,儼然便是黛玉了。如同襲人是寶釵的影子,晴雯影射黛玉壹樣。”
首先,妙玉和黛玉的形象、身世、性格都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她們都是蘇州人,都出自讀書仕宦人家,兩人皆“自幼多病”,文墨極通,經典極熟,模樣極好,兩人各自從蘇州輾轉來京投靠了賈府,其原因主要是“如今父母俱已亡故,身邊只有兩個老嬤嬤,壹個小丫頭服侍”。除了這些表面的特征外,黛、妙二人在思想性格上也極為相似。黛玉是出名的“小性兒”“,行動愛惱人“”說出壹句話來比刀子還利害”,人們的這些評語實際上反映了她不肯折節媚俗、孤標傲世的性格。而妙玉竟也是這樣壹個人,她從蘇州來到都中,原住在“西門外牟尼院”,賈府請她,她說“侯門公府,必以貴勢壓人,我再不去的”。後來是王夫人遷就了她的“自然性傲些”,於是“下個帖子請她”,並“遣人備車轎去接”了來的。妙玉是賈府“聘請”來的,而十個小尼姑、小道姑是“聘買”的,由此妙玉還未正面出場就奠定了她在賈府小姐壹般的地位。
其次,她們都心胸高潔,並且才華橫溢。黛玉有詠絮之才,曾“魁奪菊花詩”,立誌“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汙淖陷渠溝”,妙玉是“氣質美如蘭,才華馥比仙”“,萬人皆不人他目”。無論是從氣質還是才華來看,妙玉都是和黛玉屬於同壹類型的。
然而妙玉又不同於黛玉,她們的壹個迥異之處在於:黛玉自幼多病,多方醫治無效,曾有癩頭和尚要化她出家,但被其父母拒絕了,從而避免了她被拋出人寰的厄運;妙玉則相反,她自幼多病,買了許多替身,皆不中用,到底她自己入了空門,那身體方壹日好過壹日。從這裏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妙玉的人生便是黛玉出家等待她的命運。
從邢岫煙向寶玉的介紹中可看出,妙玉在蟠香寺已與邢岫煙做了十年的鄰居,來到長安都中才十七歲,入大觀園時才十八歲,足見她出家時最大不過七八歲乃至更小。作為官宦人家的女兒,這樣的年紀應該是叫嬤嬤照看的時候,卻去伴青燈古佛,聽晨鐘暮鼓,這比起那些因看破紅塵半道自願出家者,不知要悲涼多少倍。妙玉進入大觀園時正值妙齡,卻已在青燈古佛旁虛度了十年歲月。曹雪芹從此為切入口,展開妙玉的全部故事,使她這個人物從壹開場就充滿了秋風蕭瑟的悲涼,在紅樓人物畫廊中獨具異彩。
二
寶玉雖“嫌”過寶釵和湘雲,但從未“嫌”過妙玉。寶玉的知音之識對於妙玉,是可喜又可悲的,也是他與寶玉有微妙關系的前提。
在《紅樓夢》前八十回中,賈寶玉“嫌”過薛寶釵和史湘雲,而沒有“嫌”過妙玉。不僅沒有“嫌”過她,對她倒是十分體貼和尊重。在櫳翠庵品茶這壹節中,作者寫道“寶玉留神看她是怎麽行事”,可見他對妙玉是很在意的,妙玉特地叮囑道婆劉姥姥吃過的茶杯不要收進來,寶玉會意,知她嫌臟不要了,臨走時,問妙玉要那杯子劉姥姥可以賣了度日。妙玉聽了,想了壹想,點頭說道“:這也罷了。幸而那杯子是我沒吃過的,若我使過,我就砸碎了也不能給她。妳要給他,我也不管妳,只交給妳,快拿了去罷。”寶玉笑道“:自然如此,妳那裏和她說話授受去,越發連妳也臟了。只交與我就是了。”妙玉便命人拿來遞與寶玉。寶玉接了,又道:“等我們出去了,我叫幾個小幺兒來河裏打幾桶水來洗地如何?”妙玉笑道:“這更好了,只是妳囑咐他們,擡了水只擱在山門外頭墻根下,別進門來。”寶玉道“:這是自然的。”在這段對話中,在壹般人眼中妙玉的“過潔”,寶玉是深表體貼和尊重的,絲毫不以為怪癖。然而寶玉並不懂妙玉的壹片苦心。
妙玉真誠地“拉”了釵、黛來吃體己茶,而寶玉“隨後跟了來”卻是在她意料中的。妙玉“仍將前番自己常日吃茶地那只綠玉鬥來斟與寶玉”,壹個閨中少女怎能將自己常日吃茶的那只綠玉鬥斟了茶給壹個異性青年呢?況且妙玉又是出家為尼的少女,而寶玉又是剛剛吃過酒肉的男子,而且作者用了“仍將”二字,說明寶玉前番已曾吃過此茶了。“啖肉食腥羶”的妙玉難道就不嫌寶玉腥羶麽?
妙玉此舉已經跨出了佛門之檻和閨門之檻,然而壹向體貼女孩子的寶玉並不懂妙玉的壹片苦心,將綠玉鬥視為俗器。妙玉禁不住發出不滿“:這是俗器?不是我說狂語,只怕妳家裏未必找得出這麽壹個俗器來呢?”寶玉賠笑認錯,妙玉遂尋出九曲十環壹百二十節蟠虬整雕竹根的壹個大盅來代替綠玉鬥。又說了壹通“飲牛飲騾”的笑話來戲謔,又正色道:“妳這遭吃的茶是托他兩個福,獨妳來了,我是不給妳吃”。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表白遠沒有釵黛“妳又趕了來訾茶吃”來的自然,卻是妙玉不得不說的,妙玉用真情來對待寶玉,卻又要用矯情來掩飾真情。這真是“烹茶容小坐,知己誰堪數?”。
這次品茶煮以五年前的梅花積雪,將“綠玉鬥”奉以寶玉。“綠玉鬥”是妙玉自己用的杯!是賈府裏也未必找得出的珍寶“!綠玉”,又是寶玉所特別喜愛的詞語,在怡紅院的初次題名時,寶玉正題以“紅香綠玉’,元春命詩時又作以“綠玉春猶卷”“!紅香”自是怡紅公子,“綠玉”所寓何人,所寄何情,豈非壹目而了然!諸脂本的回目為“賈寶玉茶品櫳翠庵”,突出“賈寶玉”。而寫其“茶品櫳翠庵”,自當指與“櫳翠庵”主人妙玉之間的情緣瓜葛,小說從賈寶玉的角度來看妙玉的行為,回目上如此與小說內容才相契合。
寶玉和妙玉的第二次接觸,是第五十回,寶玉在蘆雪庵聯詩中“落第”,李紈想出責罰寶玉的好法子是讓其到櫳翠庵“乞紅梅”,李紈是紅樓人物中最為溫婉和順與容人的人,她竟然說“我才看見櫳翠庵紅梅有趣,我要折壹枝插在瓶。可厭妙玉為人,我不理她,……”李紈罰寶玉去采梅花,正要“命人好好跟著”,而黛玉忙攔說“:不必,有了人反不得了。”李紈點頭說“:是。”這壹閑筆,正點出了黛玉深知妙玉,黛玉是明了妙玉與寶玉的微妙關系的。更何況寶玉求的是紅梅,以妙玉的個性及她對文史典故的修養。豈會不知林和靖“梅妻鶴子”的典故呢?
雪裏乞梅是寶玉與妙玉的壹次單獨接觸,作者將它側面處理了,對於乞梅過程,寶玉只說了句“也不知費了我多少精神呢?”以下邢岫煙、李紈、薛寶琴三人詠梅詩雲“:看來豈是尋常色,濃淡由他冰雪中”“、凍臉有痕皆是血,醉心無限亦成灰”“、前身定是瑤臺種,無復相疑色相差”,都寫出了梅花所具有的豐滿的象征意味,而寶玉的《訪妙玉乞紅梅》詩只有乞梅過程“,不求大士瓶中露,為乞嫦娥檻外梅。入世冷挑紅雪去,離塵香割紫雲來”,他只是覺得妙玉這位神仙姐姐可敬可慕而又高不可攀。佛門只能關住妙玉的人,卻關不住妙玉的心。“檻外梅”這個意象則做為草蛇灰線,在第六十三回由妙玉所言“檻外人”作為回應。在百花之中,我國詩人對梅花情有獨鐘,歷代詠梅的數量居百花之首,梅花最令人傾倒的氣質是那壹種寂寞中的自足,那壹種“沖寂自開,不求賞識”的孤清,這種倜儻不群、卓而玉立的形象已成為中國文人的精神原型,但妙玉的這種高潔又多了壹份濃得化解不開的意味,這就是無處可排遣的冰雪般的寂寞和嚴寒中仍盛開的旺盛生命力。
第三次接觸是六十三回寶玉發現妙玉的賀帖。寶玉、寶琴、岫煙和平兒四人同壹天生日,岫煙與妙玉尚有師友之誼,而妙玉卻偏偏只給寶玉送去了“檻外人妙玉遙叩芳辰”的賀貼,足見其率真,壹任自然,率性而為。寶玉“看他下著‘檻外人’三字,自己竟不知回帖上回個什麽字樣才相敵。只管提筆出神,半天仍沒主意。因又想:‘若問寶釵去,他必又批評怪誕,不如問黛玉去。’”可見寶玉不怕黛玉吃醋使小性子,十分坦然,相信黛玉也不會以之為怪誕。但寶玉拿了賀貼,到處張揚,卻招來了邢岫煙的非議,說妙玉“僧不僧,俗不俗,女不女,男不男,成什麽道理。”,“竟是生成這等放誕詭僻了。”和妙玉有十多年半師之誼的邢岫煙尚且如此看妙玉“,太高人愈妒,過潔世同嫌”,其他人對妙玉的態度可想而知了。由此更顯黛玉與妙玉彌足珍貴的惺惺相惜。
三
人的性格是由環境塑造的。妙玉的人生遭際是其余金陵十壹釵所不曾經歷的。曹雪芹在第六十三回借邢岫煙之口透露“聞得他因不合時宜,權勢不容,竟投到這裏來。”妙玉的“萬人不入她的目”與黛玉的“孤高自許,目無下塵”壹樣,是環境造就的,如果說,瀟湘館旁那鳳尾森森、龍吟細細的翠竹是黛玉的品格象征,那麽,櫳翠庵前那傲霜鬥雪、香欺蘭蕙的紅梅就是妙玉的品格象征。妙玉的孤高好潔是她蔑視權貴,不願隨波浮沈的產物,但她似小姐又似女尼的身份又不得不依附於權貴。這是妙玉矛盾的掙紮點,也是她冷面心熱的性格使然,更是她“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行高於人,眾必非之”的悲劇命運。
作者沒有直接寫妙玉的內心活動,而是借詩歌來表現。“才華馥比仙”的妙玉唯壹壹次露才是在中秋夜出關、續詩壹節。“樂者,心之動也”“、聲者,樂之象也”。在皓月臨空、天寂地凈的大觀園中秋之夜,壹縷裊裊笛韻在清風中飄進了櫳翠庵,妙玉跨出了庵門,與在寂寞中聯句的黛玉、湘雲不期而遇。妙玉對黛玉和湘雲的“聯詩悲寂寞”不僅心領神會,而且奮筆續了《右中秋夜大觀園即景聯句三十五韻》十三韻。妙玉聯詩有“簫增嫠婦泣,衾倩侍兒溫。空帳懸文風,閑屏掩彩鴦”等句。“簫增嫠婦泣”是用典,典故來自蘇軾《前赤壁賦》,因為嫠婦之泣特別淒楚,所以用來轉喻簫音之悲。再者,妙玉“簫增嫠婦泣”是因湘雲“寒塘渡鶴影”引發而來,既然湘雲用《後赤壁賦》,那麽妙玉用《前赤壁賦》化出詩句,也就十分自然妥帖“,空帳懸文鳳,閑屏掩彩鴛”,道出了靜夜所感。“石奇神鬼搏,木怪虎狼蹲”,喻指現實社會的可怖陰森。“歧熟焉忘徑,泉知不問源”,以能知大道本源自慰。“芳情只自遣,雅趣向誰言”,這是點睛之筆,寫出了她的情懷難以排遣的寂寞和苦悶。此時的妙玉堪是“身在佛門,心在紅塵”。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妙玉黛玉這兩個從蘇州流落到賈府,雖然社會身份不同,卻彼此找到壹個知音。我們看到,林黛玉是從不“嫌”妙玉的。第六十三回,賈寶玉因不知道如何給妙玉寫回帖,“要問寶釵去,他必又批評怪誕,不如問黛玉去。”可見黛玉平日是不以妙玉之所為為“怪誕”的。櫳翠庵品茶,黛玉把五年前“梅花上的雪水”錯以為是“舊年的雨水”,被妙玉搶白說:“妳這麽個人,竟是大俗人,連水也嘗不出來!”被人們稱為“小性兒”的黛玉對此卻毫不介意。
此外,在第七十六回凹晶館聯詩中對於妙玉所續史、林的詩,黛玉是“稱贊不已”,還說“可見咱們天天是舍近求遠,現在這樣的詩人在此,卻天天去紙上談兵。”黛玉還從來沒有這樣欣賞、稱贊過別人呢?對於林黛玉,妙玉也與對別人完全不同,絲毫沒有“萬人不入他目”的架勢,凹晶館聯詩,她恐深夜使黛、湘受涼,將她們引至櫳翠庵中,沏了茶,親自取出紙筆,又親自將方才黛、湘所聯之詩謄錄於紙。書中反復寫到“黛玉見他今日十分高興”“,黛玉從沒見妙玉做過詩,今見他高興如此”等等。可見妙玉在黛玉面前是如何的心情舒暢,情投意合。縱觀妙玉的壹生,也只有這麽壹次歡樂的時刻。她的續詩結尾說:“徹旦休雲倦,烹茶更細論。”這種不知疲倦的“細論”,說明二玉之間是何等的心心相印。“待到史、林二人告辭出來,妙玉送至門外,看他們遠去,才掩門進來”這與賈母等要離開櫳翠庵時形成了鮮明對照,反映了她對知音黛玉的無限依戀之情。
結語
由於復雜的原因,曹雪芹原著《紅樓夢》成了“斷尾巴蜻蜓”,高鶚在續書時也曾三寫妙玉,這就是走火入魔(87回)、失玉扶乩(95回)和慘遭劫難(112回),這大體上是符合妙玉的性格遭際的,即符合判詞與《世難容》曲中所說的“可憐金玉質,終陷淖泥中”“、無瑕白玉遭泥陷,又何須,王孫公子嘆無緣”。她的悲劇的必然性,正是她的《紅樓夢》的曲名——“世難容”三字所揭示的!這也是她區別於其余金陵十壹釵的地方,因此妙玉這壹形象所特有的審美功能與存在意義,是大觀園的其他女子所不具備的。在《紅樓夢》中,著墨不多的妙玉,依然帶給我們很大的震撼,她的存在對《紅樓夢》而言有著非常深刻的含義。
整部《紅樓夢》中好夢太少,惡夢太多。黛玉難,妙玉更難。“雙玉者,踽踽兮獨行,煢煢兮孑立,縱使夢遠還家,已魂斷玉無何有之鄉裏,而孤月吊形”。妙玉走完了淒美的壹生,“縱有千年鐵門檻,終須壹個土饅頭。”這是所有紅塵中個體的終結。千年壹瞬,人生若寄。妙玉這個藝術形象的塑造是成功的。因為她的獨特,她的才情,以及她存在的意義都已深烙在人們的心裏。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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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韓璽吾.妙玉黛玉:幾多紅淚泣姑蘇[J].襄樊職業技術學院學,200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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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朱雲燕(1978.8-),女,漢族,浙江義烏人,講師,現為浙江師範大學人文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
原載:《群文天地》2011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