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金濤
1945年9月9日，中國投降儀式在南京舉行。中方代表何接受投降書時微微躬身。這個有70年歷史的故事在當前的中國互聯網上廣受批評。比如網絡文章《何的《以德報怨》:日軍投降如何成為我們的恥辱》說:
“總司令的腰，居然比日本鬼子還彎！如果把胸以上兩個人都砍了，真的沒法判斷誰投降誰投降！老何:這姿態簡直是在領老爺的賞！”
這種批評的源頭可以追溯到李敖。曾黎撰文稱“國民黨何秦英的腰是媚的”，並在電視節目中予以批評，使這壹說法廣為流傳。
事實上，為了顯示中國作為勝利者的地位，國民政府在準備投降儀式時做了許多特殊的安排。比如儀式前要求日本投降代表剃光頭，以示戰敗、戰敗。儀式上，7名中國代表的帽子全部放在桌子上，但對日方來說，只有岡村寧次被允許把帽子放在桌子上，其他6人脫帽後都要捧在手中。甚至兩邊的椅子也不壹樣――投降代表坐的是皮包椅子，投降代表坐的是布袋椅子。②
何的“彎腰”瞬間，正是因為會上雙方的不同安排造成的。
從下圖1不難看出，為了顯示勝利者的榮耀，中國使用的桌子很寬，大約是日本的三倍；與此同時，壹個方形的麥克風被放置在何面前的桌子邊上。不過，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在下圖2中，日軍“中國派遣軍”參謀長小林麻三郎向何遞交投降書時，身體不能靠得太遠(否則會打翻話筒)，以至於何不得不彎腰去接投降書。
圖1:南京投降儀式現場，中國人桌子的寬度大約是日本人的三倍。
圖2:小林朝三郎向何投降。何秦英俯下身子。
事實上，圖2引起的“彎曲效應”也與捕捉角度有關。回顧投降書的原始視頻(附後，從4分52秒左右開始)，何接過投降書是相當自然的，並沒有向日方“彎腰還禮”的意思。視頻拍攝的角度(圖3)和圖2不壹樣，效果完全不壹樣。
視頻:南京投降視頻。何秦英接受了這本書的壹部分，從4分52秒開始。
圖3:視頻圖像截圖。從這個角度拍攝呈現的效果和圖2完全不壹樣。
不同的“拍攝角度”，往往呈現不同的“歷史真相”。例如，在重慶談判期間，蔣介石和毛澤東的這張照片很容易給人壹種印象，即蔣介石的身材實際上比毛高:
圖註:重慶談判期間，江與毛合影。
幸運的是，南京投降儀式留下了珍貴的原始視頻。
在上述網文中，作者也對小林麻三郎的交書表示擔憂。他說:
“在投降儀式上，應該親自把投降書遞交給何。但實際上，岡村寧次在投降書上簽字後，交給了參謀總長小林茂三郎，由小林茂三郎轉交。”
再說壹遍:
“按照約定，日方要鞠躬彎腰，雙手把投降書交給何(就像油畫壹樣)，何只需要坐起來接受就行了。”
事實上，小林的投降只是儀式的壹部分。整個過程是:
”總司令任平生向岡村將軍出示了證件。岡村命令小林的參謀長提交給何總司令，何總司令檢查後要留下證明文件。蕭參謀長將兩份日本投降書交給將軍。岡村站起來，雙手接過。”在簽字蓋章後，“壹面命小林參謀長將書呈送何總司令，壹面點頭，仿佛表示日本已無條件投降。參謀長小林小心翼翼地捧著投降書前岡村簽名蓋章的兩份投降書，雙手呈給何總司令。他看完之後，平靜安詳地在日本投降書上簽字蓋章。旋交出壹本書，讓參謀長肖把它交給將軍，岡村站起來接受。”③
從《中央日報》引用的報道可以看出，中日雙方的文件都是由總參謀長贈送的，這是符合邏輯的。至於中國陸軍總司令部參謀長蕭壹蘇帶來的文件，有“岡村站起來雙手接受”、“岡村站起來接受”，並無侮辱中國之意。
至於“岡村寧次應低頭彎腰，雙手將投降書遞給何”的“約定”，完全是假的。在國民政府事先規定的投降儀式程序中，投降的壹個要求是:
上午九時，何總司令將日本投降書(中文兩份)交給將軍，由其簽名蓋章，將軍再轉交給何總司令"何總司令在日本投降書上簽字蓋章後，將副本交給了岡村寧次將軍."”何總司令將中國戰區蔣總司令的第壹號令連同訂單驗收證書壹起交給將軍，將軍在驗收證書上簽字蓋章後，送給何總司令。④
除了“彎腰”接受投降，投降儀式上沒有刀祭，這也成了何著名的“執日於中”罪名之壹。
事實上，不僅中國沒有在各投降區獻劍(只有孫連仲在北平破例，要求日本將領在十壹戰區受降儀式上獻劍)，太平洋戰場也是如此。這是由於“盟軍最高司令麥克阿瑟將軍”的規定:
1.日軍解除武裝時，不會舉行收繳子武器的儀式；2.日本代表正式投降時不得佩戴軍刀；所有的日本軍刀應該和其他武器壹起收集。壹旦正式投降，日軍就不允許再佩戴軍刀。”“上述規定，均適用於中國戰區”。⑤
岡村寧次最初拒絕遵守佩劍禁令，稱“我們下士的劍屬於國有財產，軍官佩戴的劍和雙筒望遠鏡是私人財產”，甚至提出要出席南京投降儀式。這種要求，中方自然不答應。經過協商，在投降儀式前舉行了獻劍儀式。向何獻劍，小林朝三郎向蕭壹蘇獻劍，今井(中國派遣軍副參謀長)向冷欣(中國陸軍總司令部副參謀長)獻劍。⑥
雖然受降儀式沒有獻刀，但很多細節還是展現了中國作為勝利者的尊嚴。例如，曾在陸軍總司令部工作的黃英回憶說:
"何秦英鄭重授予岡村中國戰區總司令蔣介石的壹級勛章."“岡村在簽約儀式上自始至終都顯得壓抑而克制。其他的，比如小林，骨瘦如柴，靦腆害羞，但總是畢恭畢敬，低著頭。離開會場時，個個面色蒼白或情緒低落，支支吾吾。”⑦
圖註:岡村寧次簽署了投降書。從這張照片可以看出，日本代表看起來都很沮喪。
值得壹提的是，2017最新統編歷史教材八年級第壹冊中使用了角度不合適拍攝的圖2照片(見下圖)。
圖註:統編歷史教材八年級上冊第107頁。
給…作註解
(1)李敖:為什麽是姚將軍，《李敖全集》，第13卷，中國友誼出版公司，2010，第248頁；26辛華仁、張遠、蔡健:從冷新的筆記了解中國戰區接受日本投降的內幕，《檔案與建設》2006年第3期；(3)《中國戰區日本投降書簽字儀式報告》(1945年9月10)，中華民國第五輯歷史檔案第三冊軍事部分，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編，江蘇古籍出版社，1999，第777頁；④《中國政府關於接受日本投降簽字儀式的手續(1945年9月9日)》，本書第767頁；⑤何關於日軍投降註意事項致中字第17號備忘錄(1945年9月2日)，本書第758頁；⑦黃英:參與南京投降的經歷，鴻雁春秋，6號，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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