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想,這個人在山裏待了這麽長時間不出去,顯然對於人世間的所有事情都很警惕,不可能見到壹個老朋友就放掉所有警惕了,別看他舉重若輕的走著,他心中的警惕壹定非常高,胖子要發難我看成功幾率不高。
我不可能和胖子說這些,只得不理他,只把當時發生的事情和他說了壹遍。胖子道:“我靠,胖爺我綁得很緊了,他是怎麽掙脫的?想不到那家夥不是省油的燈啊。妳的臉沒事吧?”
“也許他身上帶著刀子,”我道,“我們沒有搜身是個失誤,時間太急了。”
“是縮骨。”鬼影人回頭說道,他離我們很遠,但顯然聽得很清楚,“吳三省妳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了。”
我心中壹動,知道不能再亂說話了,立即嘴硬:“不是,我有提防,不是縮骨。”
他沒再說話,我就和胖子使了壹個不要私自說任何話的顏色。
走了十幾分鐘,壹個山巖上的凹洞出現了,我們走到凹洞之中,就看到凹洞裏面,全部都是陶罐,鬼影人從邊上拿起壹根樹枝,往其中壹個陶罐裏壹伸,然後點燃。又從另壹邊的罐子裏舀出盆水,往墻壁上潑去。
我大概知道他想幹嘛,立即也來幫忙,很快水就滲入進了山巖之中。
點燃的樹枝往山巖的壁上依靠,我們立即就發現整個山巖上,全部都是奇怪的影子。
整塊巖壁浸水之後,呈現壹股半透明的質地,好像是玉石壹樣。
“這是那些石中人。”胖子就說道,“**,這麽多,要是放出來還得了。”
“妳知道這塊石頭裏面有多少這樣的東西嗎?妳知道這些東西的真是來歷是什麽嗎?”鬼影人問胖子。
胖子搖頭,“這東西不是山裏的山神嗎?”
鬼影人搖頭看向我,我沒有露出我是否知道的樣子,只是摸著巖壁做出若有所思的模樣。
“這要從這座妖樓是怎麽蓋起來說起,當年我們做這幢樓的考古研究,做了幾種推測。”他道,“我們相信,在廣西這壹帶,存在著大量地下溶洞,張家古樓很可能是利用了其中壹個溶洞體系在整個地下山脈發展得比較深得壹個暗洞。但後來我們對這裏的山體進行了各種勘探,我們發現這裏的暗洞體系太復雜了,以樣式雷圖紙的建築規模,需要太多的人力物力,才能夠在溶洞裏建立起如此巨大的壹座樓。”
我心說果然沒錯,他就是考古隊的人,看來我的推測八九不離十。
壹開始他們認為這確實是行不通的,這只是張家壹個望族的鼓樓群葬墓而已,不是皇帝,張家在廣西這壹邊,不說是財力的問題,因為這種盜墓世家,到底有多少錢財確實很難估量,這是壹個行事方便的問題。只要不是皇帝,想要在那種世道上隱秘地行使如此絕大的工程,是很困難的。
但等他們在山中探索之後,就發現了壹個讓他們驚訝的問題,他們這裏的山上的植被,非常奇怪。
特別是羊角山附近的植被,和其他地方的植被都不壹樣,尤其是樹的種類,那地方的樹木,全部都是非常好的木結構中的材料。
我聽到這裏,心中咯噔了壹聲,已經意識到了他的意思,我道:“我聽說,羊角山附近在明朝的時候曾經發生過大火。”
“對。”鬼影人冷冷的說道,“這是他們計劃好的。”
張家古樓的祖先,早在明代的時候,就已經計劃,張家要被移葬到這座山裏,所以他們在明代的時候焚燒了這裏的山林,種下了幾百年後可以使用的木材。
這是壹種什麽樣的精神,到底是多可怕的家族才會進行以百年為單位的計劃。
“這些木材種下之後,經過了幾百年的成長,長在了羊角山附近的整片山裏,工匠進來之後,就地取材,妳會發現這裏的灌木非常多,這是因為他們砍伐樹木的時候非常小心,在樹與樹之間平均地砍伐。”
但即使所有的數目全部可以就地取材,要運入地下的溶洞,也幾乎是個不可能的任務。
因為這種大型的建築,需要整根的木梁,這種巨大的木材是不可能通過那麽細的溶洞的,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利用地下河,這樣把木材往水裏壹丟,就能流到洞裏。但這樣的條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他們在這裏到處尋找地下水系,而這裏地勢太高,屬於整個廣西山海拔最高的部分,根本不能找到地下河。
“妳絕對想不到張家是怎麽把這些木材運下去的。”鬼影人就說,“就在這塊山巖的下面,有壹個垂直的深洞,從頂部幾乎垂直地達到下面。”
“盜洞技巧。”我道。
鬼影人點頭,“鬼斧神工。問題是,這個洞是怎麽挖的,即使人非常多,要挖這樣的洞,在那個年代也要很多很多年。
所有的木材全都是從這個洞裏吊入到地下洞中。而且,他們還在這裏的山體縫隙中,找到了很多奇怪的鐵器,這些鐵器都好像是壹把把非常長的調羹壹樣,把山上很多的雨水引入到這些縫隙裏,我們認為這是為了加速山體內部溶洞的溶解,這也是在明朝時候就設立的措施。我們在那個洞的洞口附近,也找到了同樣的鐵器的痕跡,妳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我搖頭,他道:“這個洞是被上千年的雨水沖刷出來的,他們在洞口設置了壹個銅球,做了壹個機關,敲掉了表面的巖石之後,裏面全部是容易溶解的石灰巖,銅球重量非常重,當雨水被這些機關集中沖刷在這個洞裏,下面的巖石就會分解脆化,銅球本身的重量會把石頭整片壓碎,在近壹千年的時間裏,銅球不斷地往下沈,終於打穿了這個穹頂。”
當妳想在壹千年之後,在某個山上打壹個洞,而妳有壹千年的時間,很多事情其實對妳來說是很容易的。
我聽著身上的寒意越來越甚。這事情可能嗎?我的第壹感覺是太懸了,但我知道的知識告訴我,這是絕對可能的,甚至,時間都不用這麽久。如果水流持續穩定,並且含有某些特定的化學物質,滴穿壹塊石頭可能只需要幾年時間。這也是很多地方山體滑坡頻發的原因。
我就是在壹個泥石流坡下醒過來的,這裏的植被很多,泥石流按道理不會那麽大規模,顯然這裏的巖石中本來縫隙就很多,這個前提是成立的。這倒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為什麽會有人有這樣的念頭。
我們想了解的,那是怎麽樣的壹批人,他們到底過著怎麽樣的生活,這種可怕的設計,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我相信他們肯定不會只找這麽壹個地方,因為壹千年的設計,中間的變故太多,這個地方可能是他們選定的場所其中的壹個。”鬼影說道:“在廣西這樣的地方並不少,不過,能夠最後逃過旅遊和各種工業發展,在幾年後還是蠻荒之地的,很可能只有這裏的三萬大山的腹地。”
“這些妳們都論證了嗎?”我問道,大學裏教的,很多事情靠推測是不可行的。鬼影人只道:“不需要,妳聽我說完就會信了。”
“我們基本上所有的判斷,都可以還原事實,但這個解釋到了這裏,就有了壹個很大的問題。”鬼影人拍了拍邊上的巖石,“這塊石頭,是怎麽壓到山頂上取得?我們對這塊石頭做了很多的研究,很快就發現了壹個非常可怕的真相。進而,我就發現了這座山的真相。”他道,“現在妳們看好了,我讓妳們看看,這座山到底是壹個什麽東西。為什麽我會說,他們進了樓就已經是死了。”
“以前,這裏的當地人把這些石頭裏的影子叫密洛陀。”鬼影人說道,“我們壹直以為,他們的意思是這些石頭裏的東西就是密洛陀,然而後來經過對古籍的考證,我們發現錯了。
密洛陀指的不是這些東西,密洛陀在瑤族的語言裏,是老祖母的意思。他們指的密洛陀是這裏整座的大山。”
“山?”我附和道。
“山是老祖母,這些影子是老祖母生出來的子女,我們到達這裏的時候,瑤民還未完全開化,他們對於自己文化中禁忌的部分,還是相當重視的。
當時我們考察的時候就發現,這裏壹些最出色的成年獵人,成年後身上都會文上壹種奇怪的文身,文身的圖案,是壹只類似麒麟的動物。我們在前期對這種行為做了很深的反推。
通過他們對於文身演變和壹些傳說,我們發現這個文身的來歷有兩個很關鍵的點。”
第壹個點是來自漢族的文身師傅,在他們的傳說中,老人記得有人說過,他們壹開始的文身不是這個樣子的,不論是文身的技術,還是文身的形狀,都非常簡單原始。
後來來了壹個漢族的文身師傅,在這裏慢慢的教授,文身最後才變成了這個樣子。
這個漢族的文身師傅是何時來到巴乃的,根據他們的推測,應該是在明清時期。
關於他的信息非常少,只有壹個傳說提到他是避罪而來,也無法考證。
不過這不重要,我們首先知道了壹個信息,就是在幾百年前內,這個文身被壹個漢人改進過。
那麽,之前的文身是什麽樣子的,沒有人知道。不過,非常走運的是,在他們接下來的調查中,在其他的瑤寨裏,得到了壹些旁證的信息。
傳說巴乃獵人文這個文身,是有區域限制的。據說,只有羊角山深處,在那片區域打獵的獵人,才需要被文上文身。
似乎是羊角山這個地方,在古巴乃人的心中,和其他地方是不同的。
第二,那麽文這個文身有什麽意義?
難道是辟邪嗎?他們的民俗專家否定了這壹說法。因為如果是辟邪的圖案,村子裏應該有文化傳承下來,但是問他們他們誰也不知道文身的用處。
只說是習俗,而且,辟邪的圖案是不可以被改動的,如果有漢族的師傅修改了圖案,那簡直就是堪比滅族的大事。這師傅不被扒了皮繃鼓就不錯了。
考據過程中又發生了非常多的曲折,當時那壹代的考據工作十分厲害,壹方面前壹代真正的大師都還在世。
要問總有些線索,而二來各種老資料比現在的留存要稍好壹些,所以他們最後還是發現了原因。
那個文身,是壹張非常精密的地形圖,當然不是現在意義上的,而是古瑤民在那片土地上經歷無數次的嘗試、危險之後。
找出的在那片區域裏最安全的狩獵道路,這條道路十分的復雜,在沒有地圖和文字的時代,古瑤民將其文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是的文身只是為了簡單的記錄路線,後來因為戰亂等各種各樣的歷史原因,文身的初衷被忘卻了。
變成了壹個沒有緣由的習俗。到了明清的時候,壹個跳入瑤族的漢人,身懷著文身的技藝,對這些粗陋的圖案進行了改良,最後變成了現在這樣的文身。
“所以說,巴乃獵人身上的文身圖案,其實就是瑤國古道的路線。”我想起了悶油瓶的文身,暫時還無法想太細,但是我知道這個鬼影人說的應該是對的。我們也發現過。
“後來我們進入了羊角山壹帶,慢慢就產生了壹個疑惑。”他道,“什麽要把路線文在身上,難道用腦子記不住嗎?
或者說,如果這裏的山路復雜詭異到這種地步的話,不要進去不就行了,為什麽壹定要進去?
如果說壹個鐵礦,身處的地方非常難以進入,采出壹公斤的鐵要花費壹公斤的黃金,那為什麽還要去開采?”
“真的這麽復雜?”我有點記不清悶油瓶文身的細節,不過我確實有印象,那文身是相當復雜的。
“復雜,復雜到人不可能用頭腦或者本能記住,如果不是靠文身的地圖,走不到路程的三分之壹必然會放棄,那路太難走了。”
鬼影人道,“在這個世界上,能夠不用那張文身就能走完那條路的人,現在就只有我壹個。”
他們當時嘗試根據這張紋身,找到這條古道的終點,因為他們發現,這條古道並沒有狩獵的價值,那顯然。
古瑤民花了這麽大的精力,打通了這條古瑤道,肯定是為了更加重要的東西。
2199他們當時正在從事的張家古樓的考古項目,自然就把兩者往壹個地方想了,他們推測,張家古樓在這裏選址,和這張文身地圖所隱藏的十分重要的東西會有什麽聯系。
於是鬼影人所在的隊伍,開始對那條古道進行探索。
但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古道並沒有終點,整條道路是壹個封閉的環。
“這和這山到底有什麽關系?”胖子不耐煩道,因為水汽的蒸發,墻壁上的影子已經漸漸淡了下去。
“妳們還不明白嗎?”鬼影人道,說著踩了踩腳下。
我們低頭,我過了壹會才反應過來:“這就是古道?”
“是,這條古道,壹直是貼著山巖而修建的,幾乎所有的古道段都在山巖邊上。
而所有古道邊的山巖裏,全部都是這樣的東西。
整條古道好像壹個非常復雜的符咒圖案,把這裏的整座山都圈住了。
所有的這些密洛陀,只有在這個圈子裏才有,他們在巖石中極其緩慢的遊走,但是到了石道邊緣,就再也出不去了。”
“有,有點意思,繼續說。”胖子似乎來勁了。
“這條古道就像壹條柵欄?”
“對,似乎是古代瑤民在飼養這些東西。”鬼影人說道,“這是我們的結論,還有人進壹步推測:這些瑤民古道,就是橡膠樹上的刻痕,他們順著這些道路。
把山的表皮切掉,這些東西對於熱源很敏感,所以在山道附近生起火爐,把他們引到山體表面來,挖出這些怪物。
我們不知道這些怪物為什麽會在山中產生,也不知道有什麽價值,但是有很多跡象表明他們就是這麽做的。”
“難不成種出來的都是漂亮妹子。”胖子摸了摸下巴,“這敢情好,想不到這兒的人還有這麽牛逼的技術。”
“妳又不是沒見過這些怪物的樣子,綠的跟啤酒瓶似的,就算是妹子,妳下的去手嗎?”我哭笑不得道。
2200“咱們見的那些,也許還沒發育好呢,白素貞沒發育好的時候,下半身還不是壹條***。”胖子道,“胖爺我沒什麽忌諱,綠就綠點,反正不是帽子綠就行了。”
我搖頭看向鬼影人,鬼影人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變化,繼續說道:“問題是,既然是飼養,那密洛陀吃什麽?”
鬼影人熄滅了火把,往回走去,“吳三省,妳知道我想說什麽。”
“妳是說,這些密洛陀吃人?”
“它們吃它們能捕捉到的壹切生物。最普通的捕捉方式是,它們利用壹種獨特的方式,把誤入到某些縫隙和洞穴裏的生物困死,然後去吃它們的屍體。”
我們跟著他回到洞裏。“妳說的獨特的方式是什麽?”胖子問到。
“它們能用自己的分泌物封閉洞穴和縫隙,把獵物困死在山體內部。這種過程十分快速,這些山裏有著大量的縫隙,好像壹個迷宮,很多人進去之後,會發現自己進來的口突然就消失了。”
我和胖子面面相覷,意識到之前在湖底那個封閉的洞穴裏發生了什麽。
“或者可以說,它們本身能形成巖石。這裏的巖石有兩種,壹種是真實的,原本就存在的巖石。
另壹種是它們分泌的體液凝固後形成的,這種分泌物形成的石頭和這裏原本的石頭壹摸壹樣。
它們吞噬、腐蝕巖石,然後將自己的分泌物填充進去,好像混凝土壹般。
但這種方法只對石灰巖有效,所以它們遇到火山石就無法前進了,還有壹種辦法,就是在石頭上潑上強堿,也可以阻止它們。”
“難道說,這條古道周邊的巖壁上,都塗滿了強堿,我們雖然能看到裏面的密洛陀,但是它們不會出來?”胖子問。
我搖頭:“這麽多年了,不會被雨水沖刷掉嗎?”
2201 鬼影人就道:“整條山道在下雨的時候就是壹條引水渠,在這座山的山頂有壹個堿石礦層,山上所有的雨水從山頂沖刷下來,被引入這條引水渠中。
妳看到這些山道的起勢特別的奇怪,雨水在這裏流速特別汗漫,山道的表面有很多積水設計,所以等到流水沖刷下來,這裏會是無數的水潭,這些水潭幹涸後,裏面的堿性物質就會被覆蓋在巖石表面。”
我想起之前我們來的時候,胖子帶我們走的那條被原木覆蓋的古道,確實那裏有著大量的水坑。
“這麽說,這是壹個極其特別的原始牧場?”
“我覺得牧場這個詞語並不貼切。”鬼影人說道,“當時我們使用的詞匯是,這是壹個魚塘。巖石就是水,這些東西是水裏的魚。
魚可以在這塊區域裏自由的遊動,但是永遠不可能上岸。”
“但是這和妳說的,他們進入張家古樓就壹定會死,有關系嗎?”
“魚塘有壹個十分普通的現象,不知道妳們有沒有釣過魚。在壹個擁擠的池塘裏,投入餌料的時候,所有的魚都會被餌料吸引,聚集過來。
他們進入了張家古樓之後,張家古樓周圍設置有覆蓋著強堿的條石,那些東西是進不去的,但他們會被裏面的人散發出來的熱量所吸引,擠在張家古樓四周——所有的東西,都會擠在入口。”
“妳是說,我朋友他們會被困死?”
“大約是這樣,但是情況比妳想的更加可怕壹些。
如果聚集在周圍的密洛陀太多,張家古樓的機關就會啟動,大量有強堿性的水會從洞頂流下,形成水霧充斥整個古樓,把聚集在四周的密洛陀逼退。
整座古樓會處在強堿性額霧氣中,所有樓裏的人都活不了。”
胖子看了看我,我不知道該怎麽繼續說,胖子就道:“等壹等,這麽說,難道妳走進過張家古樓,那妳為什麽還活著?”
鬼影人撩開自己的頭發,露出壹張極其可怖的臉,探到胖子的面前,“妳以為我真的活著嗎?我只是沒有死完全而已。”
我看到他的面孔,立即意識到,這種融化是怎樣形成的了。
“這就是強堿——”
2202“我當時在坑道裏,這只是被強堿氣體輕輕噴了壹下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我們在樓裏面的人,瞬間就化成水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回復了冷靜,雖然他的整張臉都融化了,但是我壹下有壹絲觸動——我好像出了他是誰。
他不在那張照片上,不是我想的和三叔的那種關系,想想我就是出冷汗,但我確實見過他,到底是在哪見過呢?他是誰呢?
越覺得自己想起來了,我越是想不起來。回憶了半天,我最終放棄了。我知道,不去翻動相冊,或者說完全放松下來,這麽幹想只能更糟糕。
“哥們兒,我很同情妳。”胖子在邊上兜了幾圈,發現這個洞裏啥也沒有,就在我邊上坐了下來,“妳打算如何,胖爺我認識協和的醫生,我看妳這情況,整的像人估計比較難了,整個燕巴虎吧。”
“我不會離開這裏的。”他喝著水說道,“我帶妳到我這裏來,只是想找妳問壹些事情。妳們之後想幹什麽,和我無關。反正妳們在這裏什麽都做不了。
我擡頭,心中咯噔壹下,心說這就要問了?就聽他道:“我說了那麽多了,妳也該告訴我壹些我不知道的事情了。”
“妳想知道什麽?”我道,我心裏有些緊張,但是壹想,告訴他不知道的事情,那不等於可以亂說嗎?
他道:“現在是誰在管妳們?”
“妳是指管——”
“管妳們這批‘陳情派’的。”他道,“快三十年了,老於肯定不會在位置上了。”
“沒人管我們。”我道,我只能靠著大概的猜測來判斷他是問當年那支考古隊的管理層,“這個世界早就變了,我們這批人沒有人管。”
其實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沒人管,但是至少從謝家,霍家,吳家各自的發展來看,已經完全看不到有明顯政治力量幹預的可能性了。
“沒有人管了?”他喃喃自語,“妳也說沒有人管,難道他說的是真的?”
“妳還聽誰說過,這段時間妳和外界有聯系嗎?”我問道。聽他的說法,似乎他還聽到其他人說過這個事情。
“我不會和任何人聯系,妳知道他們做事的習慣,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要想活的自在點,這裏也許更好壹點。”他道。
我道:“但是時代真的變了,妳從這裏走出去,不會有任何人來迫害妳,當年的機構已經沒了,大家——大家都在賺錢。”
“不可能,時代會變,但是那東西不會變。吳三省,妳何必騙我。”
我嘆了口氣,不知道應該怎麽說,這家夥在這裏呆了那麽多年,巴乃又是壹個非常閉塞的小村寨,他可能壹直認為,整個時代還是當年的樣子,確實沒有任何渠道讓他了解到外面的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2203“別裝了。”這時候胖子說話了。
我回頭看他,胖子就道:“妳講話講得那麽流利,妳肯定不是壹個人在這裏待了三十年。
在這種地方,妳壹個殘疾人就算有萬般的本事,也不能待那麽長的時間還保持這麽清醒的神誌,胖爺我以前見識過,人要是壹個人過的時間太長,別說說話,連聽懂別人說話都成問題。”
我也知道這樣的知識,就道:“胖子說的是對的,妳是否還有什麽隱情。”
他發出了幾聲奇怪的抽風機壹樣的笑聲:“吳三省還是吳三省,總是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是我先拆穿妳的好吧。”胖子就不滿意道。
我擺頭示意胖子不要說話,他道:“我能活下來,是因為當年隊伍的向導,他把我救了回來。
那個村子裏很多人都看到過我,他們以為我是瘋子。我只和老向導有壹些聯系,他帶壹些食物上來,我用壹些東西和他交換。”
“就是妳殺掉的那些人的東西嗎?”胖子道,“妳扒了我的衣服,也是想去換東西吧。”
“妳說的老向導,就是盤馬吧。”我問他。
他點頭:“不管外面的世界是什麽樣子的,這座山裏埋的東西,都不應該被世人所知道。”
“其他人後來怎麽樣了?”他繼續問道。
我想了想心中也是感慨,該怎麽說呢,只好編故事,盡量不提及個人的事情,只提幾個家族和壹些聽來的八卦。
說完之後,他陷入了沈默,我能感覺到,後面壹些他根本沒有在聽。
我忽然想起壹件事情來,我想起了當時和小花的猜測,考古隊的真實目的,真的是考古嗎?
是否是皮包說的那樣,也許考古隊是壹支送殯的隊伍。
我看著那個人,忽然覺得這樣的機會不可能再出現了,在這個世界上,那支考古隊剩下來的人,也許就只有壹個了。如果不問他壹些非常實際的問題,實在太可惜了。
但是他對我們到底是什麽態度,我弄不清楚,我嘗試帶入他的經歷,就覺得他現在的態度是十分危險的。
他對其他人的態度就是全部殺死,如今他沒有殺死我們,只是因為我們與他有***同認識的人,出現在這裏他想問明原因。
他這種人,不可能因為感情而改變自己的原則,我覺得,他漫不經心地說了那麽多話,但是明顯保持著極度的警惕,這說明他隨時可能起殺機。
胖子的槍在他那裏,我們毫無勝算。
不能直接問,我們必須萬分小心,我腦子裏做了壹個提問計劃,挑了幾個問題,這些問題每壹個都可以有回旋的余地,我又自己先過了壹遍,才鼓起勇氣開口提問。
“到底是什麽東西?”這是第壹個問題。
他楞了壹下,擡頭。我問他道:“妳們當年運進去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2204 他看著我,氣氛無比沈默,我心中的緊張感越來越盛,很快腦門上的筋都開始跳了起來,要不是有面具遮著,我的表情壹定非常可怕。
“我不知道。”沈默了半天,他終於開口了。
我立即松了口氣,同時心中壹片狂喜。
這個反應說明兩件事情:第壹件就是,皮包可能猜對了,真的考古隊的目的不是考古。第二是,我這個問題並沒有引起他的懷疑,那我後面的問題就會保險很多。
“妳不知道?”我問他道,“妳不可能不知道。”
“我們所有人都被騙了。”他說道,“壹層瞞壹層,知道的人恐怕不超過三個,如果我們知道,也許我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他忽然擡頭,“這件事情,不是那些‘陳情派’提出來的嗎?妳們也不知道?”
“嗯。”我心中有了壹個判斷,這人看來不是三叔那壹派的人,“陳情派”只是我聽來的音譯,不知道三個字是怎麽寫,但壹定是他們中的壹個派別。“我們知道的情況不比妳們多。”
“弄了半天,原來誰也不知道這壹切是為了什麽。”
“不過,我很快就會知道了。”我說道,我是想試探他接下來會怎麽對待我們。
他發出了幾聲幾乎不算是笑聲的聲音,沒有接我的話,只道:“當年,妳是不是預料到了結果,所以沒有參加我們?”
“這種結果還需要預料嗎?”我道。
“那妳為什麽還要讓妳的人參與這件事情呢,妳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這裏。這說不通,妳說上面已經不管妳們了,妳就絕對不應該再來這個地方。”
“事情有了其他的變化。”
“是因為那些老外嗎?”
我想了想,實在沒法說明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到巴乃的沒目的,本身就是為了弄清楚悶油瓶的身世,沒有想到會發生那麽多的事情。
“其實,是為了壹個人。”我說道,“張起靈。”
我說出悶油瓶的名字,看著他的反應,他忽然就笑了起來:“不可能。妳在開玩笑。”
“有什麽不可能的?”
“妳回到這裏來,是為了我?”他道,“放妳的狗屁。”
我楞了壹下,忽然整個人就蒙了,好像被雷劈了壹下壹樣。看著面前的人,我的第壹反應是,我想立即跑出去,找個懸崖跳下去。
當時的情況,我幾乎在瞬間就要垮下去了。
那壹剎那。我覺得整個世界都不真實,幸好胖子及時拍了拍我,說道:“三爺,沈住氣。”
“怎麽?”對方問,“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2205“我讓三爺別和您開玩笑,您現在開不起玩笑。”胖子就道,說著胖子狠狠地拍了我壹下,把我從夢魘中拍了回來。
我努力吸了口氣,掩飾我心中的震驚,我不確定我剛才是不是聽錯了,於是遲疑著問道:“妳竟然還記得妳的名字。我還以為妳早就忘記了。”
“我們的名字沒有意義,和妳們‘陳情派’不壹樣,我們不可以有過去,也沒有未來。
所以,我在這裏也許還比較好,妳們覺得我變成了這樣很慘,但是我想想,也許還是件好事情。”他道,“說吧,到底是因為什麽,讓妳還要牽扯進這件事情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