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作為中華文明的瑰寶,在史學和文學方面都堪稱不朽的傳世經典,其價值不可估量。論 歷史 跨度、論內容的翔實豐富、論文采……迄今無出其右者。
能創作出這麽壹部皇皇巨著的人,自然也不同凡響。除了要具備淵博的學識,還得有過人的意誌力。司馬遷為什麽動念寫這樣壹部書?又是什麽支撐著他完成了這項大“工程”?
研究《史記》、研究司馬遷,有兩篇文章是必須爛熟的:壹個是《太史公自序》,壹個是《報任安書》。司馬遷的心路歷程,在這兩篇文章中表述得非常完整清楚。
仔細分析可以發現,兩篇文章的內容有很多重疊之處:都提到了自己創作《史記》的初衷,都概述了自己的人生遭際,並且對《史記》做了大概的介紹。然而細觀下來,會覺察到兩者有顯著的區別。
先說《太史公自序》。壹上來,就是“先人有言”——全文多次提及“先人”二字,可見這個“先人”對司馬遷影響之深。
“先人”指的是司馬遷的父親司馬談。司馬談在漢武帝時任太史令壹職。太史令是專司政府資料檔案文件的官員,壹天到晚接觸的就是各種外面見不到的古籍史料。司馬談本人也是卓有成就的史學家,這就為司馬遷走上史學研究道路提供了絕佳的條件和環境。
司馬遷三十八歲時,接替其父成為新壹任太史令,兼承家學及工作便利,博覽古籍;再加上二十歲開始漫遊全國的經歷,使他已經有足夠的積累來完成壹部史書。於是,四十二歲那年,司馬遷著手寫作《史記》。
《太史公自序》中,他反復提及先父所言,表明自己的著述首先是為了完成其父之願,傳承祖業——這是他寫作《史記》的第壹個原因。
對於司馬遷的寫作動機,曾和他壹起參與定律例的上大夫壺遂提出過質疑。壺遂認為,孔子作《春秋》是因為不被當時的掌權者賞識,不得已而為之;妳司馬遷如今“上遇明天子,下得守職,萬事既具”,幹嘛還要做這種事?
對此,司馬遷的回應可以用壹句話概括——這是我的職責!
司馬遷再次引用他父親的言論,歷數以往各朝各代:伏羲時創作《易》的八卦,唐堯、虞舜的功績由《尚書》《禮》《樂》記載,商湯、周武的隆盛見於《詩經》,對夏商周三代美德進行褒揚的是《春秋》。而我們漢朝建立以來,直至當今的聖明天子,順天應人,威震六合,做臣子的,對此竭力頌揚,仍覺不夠。賢能的士人不被任用,是君主的恥辱;聖主在上而其仁德未被記載傳揚,則是史官的失職了。而我就擔任過這個職務,如果廢棄主上的明聖和盛德不記載,埋沒了功臣世家和賢大夫的功業不記述,違背了祖先的教訓——那我的罪過就大了!履行職責,恪盡本分——這是司馬遷寫作《史記》的第二個原因。
肯定有人會說:這不是在拍皇上的馬屁嗎?說實在的,就是這麽回事兒。司馬遷寫《史記》是為了替漢武帝歌功頌德?當然不是!但在當時,他要把這件事做下去,首先就要找個立得住腳的理由。把自己寫作的初衷定義為“頌揚今上的功績”,這就堵住了那些質疑者的嘴。
這兩條理由都中規中矩、冠冕堂皇,但都不是最重要的。讀過《報任安書》才會知道,司馬遷堅持完成《史記》,最根本的動力是——為了自己。
我十年前第壹次背誦《報任安書》,到現在,這封信來來回回背過不下百遍。這篇文字的亮點實在太多:內容豐富、情節曲折、文采洋溢……正是這些吸引了我的註意力,使我忽視了最重要的壹點——作者的心情。
司馬遷在這封書信中稱自己為“刑余之人”“掃除之隸”“閨閣之臣”“刀鋸之余”——可見,他心裏的自卑。古代的各種酷刑,如車裂、菹醢等,固然令人發指;但相比起來,另壹類更慘無人道,其中的代表就是司馬遷所遭受的宮刑。
前壹類刑罰只是把肉體上的痛苦放大到極致,然如黥刑、宮刑等,則是對肉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前壹類刑罰再痛苦,也持續不了太久,因為它是致命的,人壹死痛苦也就隨之而去;而像宮刑這樣的,不會致死,而是讓人在恥辱中茍延殘喘,真正墮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獄。
《太史公自序》是為《史記》寫的序言,措辭表意當然要規範謹慎;《報任安書》是給朋友寫的信,自然更隨意,可以在其中坦露心跡。
司馬遷借這封信詳細地回顧了自己人生中的這次重大變故,傾訴了心中的委屈和憤懣,甚至還有怨恨。他怨李陵不能守節而選擇降敵——雖然承認他是個國士;他怨當自己遭難時,身邊的朋友親信沒有壹個站出來替他說話——雖然他將其歸罪於自己平時不熱衷於維護人際關系;他怨漢武帝曲解了自己的意思,施以重刑——雖然口頭上說是自己沒把話講明白,導致聖上誤會。總之,自己無端蒙受這樣的不白之冤,真是悔恨交加……
在這種心境下,說他含辛茹苦寫《史記》是為了歌頌誰——鬼才信!
中國古代士大夫階層對於“尊嚴”看得非常重,他們有壹種源自身份的驕傲。而在司馬遷所處的那個 歷史 時期,宦官的地位是極低的,尤其是在士人眼中,根本不屑與之同列。
孔子到衛國,看見衛靈公和宦官雍渠同乘壹車,馬上離衛國而去;商鞅覲見秦孝公,是宦官景監引見的,趙良據此勸商鞅引退,因為覺得他進入仕途是借了宦官的力,很不光彩。那個時候宦官在士人心目中的形象便是如此不堪。
司馬遷覺得,自己身居大夫之列,本就不該受刑;受刑也就罷了,偏偏受的是宮刑!這樣的恥辱,使他終其壹生都活在尊嚴被摧毀的痛苦中。
首先是來自外界的壓力。《報任安書》中兩次提及“為天下觀笑”“為鄉黨所戮笑”——他在鄰裏鄉人前再也擡不起頭,任人指指戳戳。另壹方面,在朝中,他也無顏再說話。
任安之前給他寫信,建議他向朝廷推薦賢才。司馬遷在這封回信中反復申明:像我現在這種情況,還有什麽臉、什麽資格再“推賢進士”呢!我這樣的人在朝堂上說話,不是輕蔑朝廷,羞辱當朝的士人嗎?如今的情況,無論我用什麽言辭來美化自己、為自己分辯,也是徒勞,沒有人會信,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壹句“負下未易居,下流多謗議”,讓人深切地感知到其處境的艱難。
其次是心裏的糾結和自卑。他自陳,從先人開始,家裏就是史官。而這個官職的地位,用他的話說,是“被主上玩弄,如樂工、戲子壹般被畜養,被世俗所輕蔑的”。
本來已經是這樣,再加上自身遭受如此不堪的刑罰,真是低到塵埃裏去了。“士可殺不可辱”,這樣被人輕視、踐踏地活著,遠不如壹死痛快。然而他思來想去,又不能選這條路。
原因就是他認為自己已經錯過了最佳的自殺時機。他覺得若要保全名節,就應該在受刑之前自我了斷;若因為壹時遲疑,拖到受刑之後再自殺,那便於事無補了。
再有,他自我評價,當目前為止庸庸碌碌、毫無建樹,就這麽死了,不但不能觸動任何人,反會遭人恥笑。
那麽把自己的冤屈表達出來,向世人申辯,又是否可行?
司馬遷說,沒用。道理很簡單:“於俗不信”。既受了刑,便再也沒有人相信他是清白的,此時再辯解,徒然自取其辱。
不能以死解脫,又不能將委屈宣泄出來求得他人同情;在朝為官不敢說話,又不能致仕退隱;在鄉裏擡不起頭,連為父母上墳的臉面都沒有;出門被人指指點點,在家自己愁腸百結。司馬遷描述自己日常的狀態就是心裏總恍恍惚惚,若有所失,出了門不知道往哪兒去;壹想到自己遭受這種恥辱,立刻汗流浹背,把衣服都濕透。這才真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種情況下,只有壹個理由可以支撐他活下去——未竟的事業。他在兩篇文章中歷數了自古以來遭受不公正待遇的各位先賢,稱其為“倜儻非常之人”,其中包括周文王、孔子、屈原、左丘明、孫臏、呂不韋、李斯、韓信等。這些人都有過常人不堪忍受的遭遇,卻仍做出了非凡的成就,這就是誌向和意念的作用。
顯然,司馬遷將自己也列入其中,他希望能憑借壹部曠世之作傳名於後世,壹雪前恥。這是他創作《史記》的第三個、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細究《報任安書》中這句:“仆誠已著此書,藏之名山,傳之其人,通邑大都,則仆償前辱之責,雖萬被戮,豈有悔哉!”會覺得其中有壹種報仇的快感。
“償前辱之責”(“責”同“債”)——這是要清算跟誰之間的債?而司馬遷此時已被重新起用,任中書令之職,說明皇上已經原諒他了,為什麽他又會想到“萬被戮”呢?是誰、是什麽會導致他有被殺壹萬次的危險?
這兩個問題指向壹個答案——他要報復,報復那個曲解了他的本意而用酷刑令其致殘的暴君!雖然這樣的做法壹旦被發覺,可能會招致殺身之禍,但他心意已決——壹定要做!而這個報復的手段就是完成《史記》,利用史官的特權讓漢武帝在 歷史 上留下永遠的汙點。這,是司馬遷忍辱負重完成這部皇皇巨著的第四個動力。當然這樣的文辭必定是隱晦的、不露聲色的,但仍有跡可循。比如《史記·汲黯傳》裏就有“陛下內多欲而外施仁義”這樣的語句。這就是在嚴厲批評漢武帝是個面慈心狠、貪婪縱欲之君。而漢武帝耗盡天下財力,窮兵黷武以滿足壹己權力欲望;濫殺大臣、殘暴專斷的惡行,也通過司馬遷之筆留在了史書上。
此外,在《封禪書》壹篇中,司馬遷下筆毫不留情,對當時盛行的封禪求仙的荒唐風氣進行了深刻批評,暗中譏刺漢武帝迷信而千方百計祈求不死藥的無聊之舉。
總之,司馬遷口口聲聲說寫《史記》是為了宣揚當朝明君的英明聖德,使其不被埋沒;而實際上,《史記》對漢武帝的各種過失毫無隱瞞包庇,整體來看,對其抑多褒少——盡管司馬遷作為壹名盡責的、有良知的史官,不會杜撰、歪曲事實,但面對這樣壹個毀了自己壹生的“兇手”,他很難在取舍史料、撰寫評議時不表現出壹定程度的傾向性。
可以說,司馬遷成功了。這部千古奇書使得他的所有目的——傳承祖業、盡責守職、洗冤雪恥、名耀後世——全部得以達成。他的人生通過《史記》得以逆轉,由壹個最卑下、最不堪的身份壹躍而為世人仰望,躋身聖賢之列。
如此看來,是苦難和強烈的屈辱感成就了他。而寄托了他全部心血和期望的這部史書,以及其中蘊含的精神,亦遺澤於我們這些後世人。
漢武帝天漢三年(公元前98年),已潛心撰述《史記》七年之久的司馬遷因替名將李陵敗降匈奴的事辯白,觸怒了漢武帝,慘遭宮刑,這是人生的奇恥大辱。從身體上說,“大質已虧缺”,失去了做人的尊嚴;從心態上說,與宦官為伍,被視為無行之人。因此活下來比死去更要痛苦百倍,在《報任安書》中,司馬遷說:“居則忽忽若有所亡,出則不知其所往。每念斯恥,汗未嘗不發背沾衣也。”但是,司馬遷硬挺著活下來了,他忍辱含垢,發憤著書,耗盡畢生的才華和心血,為自己、為時代、為民族寫出了《史記》這部超邁古人,淩駕百世的 歷史 巨著。
司馬遷忍辱著書的動力來源於哪裏呢?這主要取決於他氣勢恢弘的人生觀和悲壯濃烈的生死觀。
以“立德、立功、立言”為核心的激進人生觀
司馬遷在《報任安書》中曾剖析自己在受宮刑以後所以隱忍茍活的原因:“恨私心有所不盡,鄙沒世而文采不表於後也。”這句話直接脫胎於孔子的“君子疾末世而名不稱焉”。他又曾用儒家非常激進的 “立德、立功、立言”來鼓勵自己的好友摯伯陵勇於事功。好名,尤其好身後之名,追求所謂不朽,是很有價值的。莊子的等死生、齊萬物、泯是非,自然是不好名的;佛教講棄世出家,當然也不好名,但這種消極無為怎麽能夠作為人類主流思想推動 社會 進步呢?勇於事功的人生追求,可以提升人的精神境界。司馬遷在《太史公自序》中引用父親司馬談的話:“孝始於事親,中於事君,終於立身。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此孝之大者。”這種見解標誌著司馬遷在生與死的抉擇中形成了以“三立”為核心的人生觀,同時又將其升華為發憤著書說。司馬遷身上有壹種 “天降大任於斯人”的氣概,“鐵肩擔道義,秉筆寫春秋”。這種自信,既是司馬遷的性格特點,也是他在《史記》中所描寫的許多人物的***同特征。
三千年的 歷史 長河,其間活躍的人物如鯉魚跳龍門,什麽人才可以有幸跳躍司馬遷手中這只如椽大筆的龍門,青史留名呢?司馬遷在《太史公自序》中表述他選人入傳的標準:“扶義倜儻,不令己失時,立功名於天下,作七十列傳。”如,他為商鞅立傳的原因是:“鞅去衛適秦,能明其術,強霸孝公,後世尊其法”;在《刺客列傳》中,司馬遷歌頌刺客:“其事或成或不成,然其立意較然,不欺其誌”;在《遊俠列傳》中歌頌遊俠:“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諾必誠,不愛其軀,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在《貨殖列傳》中,司馬遷第壹次在正史中為地位低下的商人寫傳,歌頌了許多大商人為 社會 所作出的傑出貢獻。班固在《漢書·司馬遷傳》中批評司馬遷:“是非頗謬於聖人,論大道則先黃老而後六經,序遊俠則退處士而進奸雄,述貨殖則崇勢利而羞貧賤”,但我們卻恰恰從班固的批評中看出司馬遷迥異於常人的選人標準,以及《史記》中這種非同壹般的個性色彩。
《史記》中所表現出的那種積極入世、勇於建功立業、豪情萬丈的精神是極為可貴的。人類 社會 正是靠這種銳氣和力量,才得以不斷前進。
困厄逆境並不可懼,忍辱奮發方能成功
人的壹生不可能總是壹帆風順,栽跟頭、受挫折在所難免,在山窮水盡的時候,如何激勵自己走出困境、柳暗花明呢?司馬遷認為,人在困厄面前應該百折不撓,忍辱發奮,鳳凰經歷涅槃,方可獲得新生。司馬遷自己是這樣做的,受宮刑對司馬遷是奇恥大辱,他寧願九死而不願壹生,但想到自己尚未完成父親的遺願, “草創未就,適會此禍,惜其不成,是以就極刑而無慍色”,於是他選擇了壹條更加艱辛的路——忍辱茍活,發奮著書。因為他有壹顆沒有被閹割,也永遠閹割不了的心,身殘處穢而靈魂高尚。他以 歷史 上的周公、孔子、屈原、左丘明等偉大的人物為榜樣,在打擊中崛起,在困辱中奮進,“古者富貴而名磨滅,不可勝記,唯倜儻非常之人稱焉。蓋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兵法修列;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底賢聖發憤之所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結,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來者”。司馬遷並沒有說大話,經過十多年的潛心著述,人類 歷史 的光輝巨著《史記》終於完成。正因為受宮刑這種奇恥大辱,讓司馬遷擦亮了眼睛,洞察到封建統治者的殘酷,他的思想升華了,境界提高了,表現在《史記》中對人、對事的看法更敏銳、更深刻、更理智了。
司馬遷不僅自己在逆境中忍辱發奮,而且在《史記》中,他也表現出對這類人物的特別偏愛,極力褒揚那些不怕困難,百轉千回的 歷史 人物,如蘇秦、越王勾踐、範雎、季布。
《蘇秦列傳》寫蘇秦窮愁潦倒的時候,“妻不下紉,嫂不為炊,父母不與言”,蘇秦用懸梁刺股的毅力發奮苦讀,後來身佩六國相印,所有親人的態度來了個180度的大轉彎,蘇秦感慨萬千:“此壹人之身,富貴則親戚畏憚之,貧賤則輕易之,況眾人乎?且使我有洛陽負郭田二頃,吾豈能佩六國相印乎?”很多人小富即安,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小日子就泯滅了自己的進取之心,而壹個有作為的人,不管面對什麽樣的屈辱,都毫不妥協氣餒,越是被逼到絕境,越能觸底反彈。
越王勾踐臥薪嘗膽的故事,在中國婦孺皆知,蒲松齡稱頌他:“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範雎早年曾被魏齊所害,千辛萬苦逃到秦國,幾經奮鬥,做了秦相,逼得魏齊自殺,報了深仇;韓信曾受胯下之辱,項羽的猛將季布曾屈身為奴……他們之所以忍辱含垢,目的就是為了將來有東山再起之時,為了更好地實現自己遠大的人生抱負。
人生路漫漫,人們常說:“三貧三富不到老”,“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應當怎麽面對逆境和挫折呢?是壹蹶不振還是擦幹眼淚奮然前行呢?司馬遷為我們提供了壹種有章可循的光輝典範。“不平則鳴”、“窮而後工”,這既是對不幸者的寬慰,也符合“禍兮,福所伏”的辯證法則。司馬遷留給我們的精神財富異常寶貴。
生當做人傑,死亦為鬼雄
孟子曾就生與死的問題談過自己獨到的見解:“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於生者,故不為茍得也;死亦我所惡,所惡有甚於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勇於面對,敢於擔當,司馬遷對生死問題的看法與孟子英雄所見略同。他認為:人在生死關頭要慎於抉擇,要死得重於泰山,萬不可死得輕於鴻毛。司馬遷由於慘遭宮刑,為此而痛不欲生,在生與死的十字路口,十分矛盾痛苦,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他最終選擇活下去,因為這裏面蘊涵著壹個有無意義、有無價值的問題。他說:“人固有壹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用之所趨異也。”司馬遷只是壹個小小的太史令,如果這時候他死了,“與螻蟻何以異?”最終他也將淪為 歷史 長河中的滄海壹粟,有誰會記得壹個被封建專制統治戕害的小生靈呢?而如果他選擇活下來,雖然身心會倍受摧殘,但司馬遷堅信他的著作會千秋萬代地傳下去,壹切都將大白於天下,千秋功罪留待後人評說。如果這樣,即使被戮殺壹萬次,又有什麽可後悔的呢?我們很慶幸司馬遷做了這樣的選擇,不然,於中國的 歷史 、政治、經濟、軍事、文學等方方面面都將是壹個空前的損失啊!司馬遷在《史記》中宣揚了壹種壯烈的生死觀,生要生得轟轟烈烈,死也要死得感天動地。
項羽兵敗垓下時,他自覺“無顏見江東父老”而自刎烏江。李清照頌揚他的詩永遠回響在 歷史 的天宇:“生當做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項羽雖死,英名永存。
陳勝在生死關頭的勇敢抉擇讓司馬遷景仰。“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等死,死國可乎?” “壯士不死則已,死即舉大名耳,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短短幾句話,句句涉及生死的大問題。陳勝認為要死就要為國家大事而死,這樣的死頂天立地。
藺相如先是為了和氏璧,後又為了趙國的尊嚴,兩次在強秦面前奮不顧身,司馬遷對此無限敬佩。他說:“知死必勇,非死者難也,處死者難。方藺相如引璧睨柱,及叱秦王左右,勢不過誅。然士或怯懦而不敢發。相如壹奮其氣,威信敵國;退而讓頗,名重泰山,其處智勇,可謂兼之矣。”這裏整個談的都是生死觀的問題,藺相如的“先國家之急而後私仇”的話錚錚作響,坦蕩無私。
《史記》留給我們的不僅僅是三千年 歷史 大舞臺上壹個個鮮活的人和事,更是我們做人的典範。司馬遷借 歷史 這個大舞臺,彈奏出了貫穿於《史記》的昂揚向上、永不言敗、驚天動地、激烈悲壯的時代主旋律。《史記》極富陽剛之美,是壹部男子漢的書,《史記》中的英雄人物群像身上體現出的是悲壯而不是悲哀,它永遠不會讓人頹廢消沈,而是激發人熱血沸騰,急進拼搏。我們現在經常在談論對人的“三觀”教育,司馬遷的人生觀、生死觀、世界觀就是絕好的教材,它可以使我們認識到如何體現生命最大的價值,使人生綻放出最燦爛的火花。司馬遷的成就無疑是巨大的,然而他的精神尤其偉大,這種精神將會經天貫日,與日月同輝。
因為以前沒人寫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