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偏枯在左。血虛不縈筋骨。內風襲絡。脈左緩大。(肝腎虛內風動)制首烏(四兩烘) 枸杞子(去蒂二兩) 歸身(二兩用獨枝者去梢) 淮牛膝(二兩蒸)明天麻(二兩面煨) 三角胡麻(二兩打碎水洗十次烘) 黃甘菊(三兩水煎汁) 川石斛(四兩水煎汁)小黑豆皮(四兩煎汁)用三汁膏加蜜。丸極細。早服四錢。滾水送。
詳解:
偏枯: 即半身不遂,為中風後遺癥,故歸入中風門。金元以後,腦血管意外的中風,逐步地歸到了類中風的範疇,張景嶽則直接以非風名之。葉天士對中風特有發明,“強調了風者,陽氣之變動。”,顯示了其對肝陽化風的重視。在當代,中風雖然有現代醫學搶救,後遺癥也有王清任補陽還五湯、張錫純鎮肝息風湯可用,但對於心腦血管病的二級預防,仍然是壹個重要問題。所謂二級預防,即既病防變,比如有高血壓的病人,如何防範心腦腎並發癥的問題。葉天士治療中風,防重於治,平時重於發作時,膏方、丸方使用甚多,這些均與我們當前的情況是非常切合的。
在左: 對於半身不遂,古人有左血右氣的說法,就是說左半身偏枯的,重在治血,右半身偏枯的,重在治氣。這樣理解的原因是,從脈像上看,左手主心,肝,心主血,肝藏血,所以左側在血。而右手主脾肺,肺主氣,脾胃為氣血生化之源,所以右側在氣。而雙尺脈,左腎右命門,左水右火,水近於血,火近於氣,也支持這個觀點。
血虛不縈筋骨,內風襲絡,脈左緩大: 此段有些費解,但只要抓住肝陰血虧虛的角度就可以理解了。肝藏血,肝體陰而用陽。可見無論肝陰也好,肝血也好,二者有互相滋生的關系,血虛多見陰虛,陰虛也必然血虛。但陰虛則熱,肝血虛卻不壹定會熱,也有肝血虛寒的情況,如當歸四逆湯證。但當歸四逆湯的脈像為脈細欲絕,特點是細。而本證為脈左緩大,左則侯心、肝、腎,候血分。緩則非和緩之意,也不是指正常脈,而是指緩軟,半身不遂之人,運動神經受損,血管張力下降,則會見緩軟。此外,緩脈有時候也指熱。而大,這裏指陰血虛,陰分不足,不能戀陽於內,則陽氣雖絕對不亢而相對卻是亢的。此時,脈必然是輕按似大,而重按則虛。金匱說“脈大為勞,極虛亦為勞”的“脈大“”就指這個。補中益氣湯裏的洪大脈,也是此意。所以,見到脈大,壹定不要以為就是實熱證,虛勞證也可表現為大脈。
本方組方也比較純正,制首烏、 枸杞子、 歸身、三角胡麻四味均是補血藥,而且均是善於入肝腎的補血藥,體現了滋陰以潛陽的思想。此為治本。病人已經存在陽亢化風之像,則已化之風當息,明天麻平內風, 黃甘菊清肝熱, 石斛養陰除熱而尤其善於治療陰虛之肢體萎軟無力,如地黃飲子之用石斛治療足廢不能用,也是此意。小黑豆皮色黑入腎,為補腎藥,用此壹味,以體現滋水涵木也。
原案沒有療效反饋,不過,此方想來,速效或許難,常服大有益,即使現代,我們治療高血壓,腎虛頭暈,須發早白,頭重腳輕,肝血虛四肢麻木,也應該是大有益處的。
或許有人會問,葉天士為何不用壹些搜剔通絡之品,或參芪補益之劑以求速效呢,像這種四平八穩的治法得治到什麽時候啊?其實,這種情況,用些這樣的藥,未必就不能加快療效。但葉天士作為名動天下的醫生,求其診治壹次非常不易,這次看完,下次就不知道何時了。這種情況下,唯有采取從本論治的方法,從根本上調節機體的陰陽平衡,才能使患者長期獲益。若冒用溫補或搜剔,患者出現情況又不能及時就診,出現第二次腦血管意外的幾率無疑是加大了。
本案總結到此。
三角胡麻即黑芝麻,色黑油潤氣香,色黑則入肝腎,油潤則補陰液,且有潤腸之功,氣香則不礙脾。觀炙甘草湯和麻子仁丸,用麻仁,壹入心,壹入脾,滋陰液同時有潤腸之效。黑芝麻則入肝腎,潤腸通便同時有烏須黑發之功。腦血管意外之後,大便多不通暢,使用潤腸之藥,有對癥治療的作用。而心律失常,尤其是心梗後者,大便尤其不可幹燥,這又是炙甘草湯用麻仁的用意。二者對照參看,可以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