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豐如同壹塊天然的美玉,光彩奪目,完美無缺。而金庸先生則是壹位身負絕技、妙手生花的石匠。縱然金庸先生有意將張三豐這塊美玉,雕刻成壹尊韻味十足、至臻至幻的藝術品。
怎奈歷史中的張三豐早已經是壹位曠古絕今的完人,金庸先生無從下筆。況且張三豐在道教中的地位舉足輕重,這種帶有宗教色彩,且象征著某種高尚信仰的歷史人物,對於文學創作來說具有極強的局限性,而寫作最忌諱的壹點便是“畫蛇添足”。
對於壹個本身就是傳奇的歷史人物來說,優秀的作家只需用短短幾行字去描寫他的存在,制造出神秘而高潔的氛圍,便足以令歷史和人性的光輝照耀整部小說了。
花費巨大的篇幅去描寫壹個已經在歷史中定性的人物,難免給人壹種多此壹舉、無地生風的感覺。所以金庸先生的小說雖然以歷史為基本框架,但卻極少運用筆墨去描寫某壹段歷史中,重要的歷史人物。
說白了,不是金庸先生不能寫以張三豐為主要人物的武俠小說,而是不想寫。《蒙娜麗莎》雖美,但照著《蒙娜麗莎》描繪出壹幅仿作又有何實際意義?非但無益,反而不合適。
相反的,金庸先生劍走偏鋒,雖不著重墨,卻筆筆用在點睛之處,以無形化有形,讓張三豐這壹歷史人物,在武俠世界中大放異彩。換句話講,金庸筆下的張三豐,其實已經足夠豐滿。
在金庸先生的筆下,張三豐不是道家天師張道陵的後裔,沒有顯赫的出身,沒有開掛的人生,也沒有諸如郭靖、張無忌那般閃耀的主角光環。(歷史上的張三豐自稱是張道陵的後裔)
他是壹個被父母遺棄的孤兒,自幼在少林寺長大。小小年紀便在藏經閣中掃地打雜,不曾體會過親情,亦不曾體會過幸福。掌管藏經閣的覺遠大師見張三豐聰明伶俐、善良率真,心生憐愛,便收其為弟子,傳授他《九陽真經》內功心法。
壹晃數十年過去,張三豐已經長大成人,他純潔善良的心靈仍舊如初。
《九陽真經》被瀟湘子偷走之後,張三豐追隨覺遠大師來到華山之顛奪回經書。未經世事的張三豐在華山之顛目睹了郭靖、黃藥師等“五絕”的絕世風采,又得到了西狂楊過的指點,並遇見了那個讓他壹眼萬年的郭襄。
蒼月下,流水無聲,花瓣飄零,郭襄細心的為張三豐包紮著傷口。星滿夜空,風起雲動,花兒在紅燈下搖擺出婆娑的倩影。那畫面美的燦爛,美的絕艷。
那壹刻,張三豐愛上了郭襄,這壹愛便是壹輩子。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郭襄愛的是楊過。那個在風陵渡口,壹見誤終身的翩翩公子楊過。
雖然張三豐無法得到郭襄的愛情,但他卻得到了壹個美好的回憶,壹個足矣深藏壹輩子的回憶。所謂“緣分”並不難懂,它像壹盞清茶,只在壹瞬間便由暖轉涼。
分別的時候,郭襄送給張三豐壹對銅羅漢,從此壹別百年,相思卻不相見。起初,張三豐成天捧著這對羅漢發呆。再後來,張三豐苦練山林羅漢拳,竟然將那平平無奇的羅漢拳練的出神入化,就連敢於憑借壹己之力挑戰少林的“昆侖三聖”的何足道也敗在張三豐的羅漢拳之下。
離開少林寺之後,張三豐悉心習武,他以《九陽真經》的內功和《九陰真經》的殘卷(覺遠傳)為基礎,自創出了壹套“純陽無極功”,威震武林;郭襄遊遍江河湖海,行俠仗義,除惡懲奸。與江湖中的邪門歪教結下了不少的仇怨。張三豐為了保護郭襄,蕩盡群魔,聲威大躁。
十幾年後,郭襄當了尼姑。張三豐也去做了道士。壹個峨眉,壹個武當。山高水長,情義無雙。
金庸先生用“愛”去詮釋張三豐這個人物,正是因為愛,張三豐的武功才能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正是因為愛,張三豐的人生才能如此豐滿。
從拾起愛,到放下愛;從念念不忘,到四大皆空;因愛而升華,因愛而頓悟,因愛而偉大。
所以,其實張三豐這個人物已經足夠飽滿了,無需再去浪費筆墨,細致刻畫。因為最朦朧的,便是最美的。愛是如此,人物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