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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苦旅》裏的哪些文篇好?

文化苦旅

基本信息

《文化苦旅》是余秋雨的第壹部散文合集,所收作品主要包括兩部分,壹部分是歷史、文化散文,散點論述,探尋文化;另壹部分是回憶散文。

出版社:東方出版中心

作者:余秋雨著

類 別:文 學 -> 中國文學

開 本:32開 開 ISBN:780627698X

頁 數:363

出版日期:1992-03-01

本書獲:全國金鑰匙圖書二等獎 上海市優秀圖書壹等獎 臺灣壹九九二年最佳讀書人獎 上海市第二屆文學藝術成果獎

內容提要

《文化苦旅》是作者的壹部文化散文集。其中有些文章曾在各類文學評獎中獲得首獎,全書的主題是憑借山水風物以尋求文化靈魂和人生真諦,探索中國文化的歷史命運和中國文人的人格構成。其中《道士塔》《陽關雪》等,是通過壹個個古老的物像,描述了大漠荒荒的黃河文明的盛衰,歷史的深邃蒼涼之感見於筆端。《白發蘇州》《江南小鎮》等卻是以柔麗淒迷的小橋流水為背景,把清新婉約的江南文化和世態人情表現得形神俱佳。《風雨天壹閣》《青雲譜隨想》等直接把筆觸指向文化人格和文化良知,展示出中國文人艱難的心路歷程。此外,還有早已傳為名篇的論析文化走向的文章《上海人》《筆墨祭》以及讀者熟知的充滿文化感慨的回憶散文《牌坊》《廟宇》《家住龍華》等。作者依仗著淵博的文學和史學功底,豐厚的文化感悟力和藝術表現力所寫下的這些文章,不但揭示了中國文化巨大的內涵,而且也為當代散文領域提供了嶄新的範例。

余秋雨走在中華民族的土地上,用其獨特的觀察力和洞悉力去深思這古老民族的深層文化,用心思細膩的筆觸,為這趟巡視華夏文化的“苦旅”,寫本書!它不甘甜,因為裏頭有太多不忍與親身體驗的辛酸.苦苦的味道,為這本紀錄中國千年文化的書,多寫了壹道滋味.未看過《文化苦旅》之前,大概也不會想到,壹處處令人流連忘返的風景名勝與歷史古跡在它們的背後會有如此深層的涵義;而作者運其妙筆,以幹凈漂亮的散文,組合,使它們成了壹篇篇讓炎黃子孫驚醒的文章。

走進書中的情境與思考,我們不禁嚴肅起來。像壹群被流放的孩子,流放到壹塊不甚熟悉的土地,逼使我們不得不因那歷史和文化的推引,走向前去。宗於我們眼前出現了莫高窟的石洞,石洞依舊壯觀,實像,壁畫依然不言,我們靜靜看著光影投射在石壁上的變化,如同它們靜靜地看著敦煌千年的變遷。千年前的第壹刀劃下,開啟了千年後莫高窟的壯麗。它曾遭遇浩劫:王道士手中壹串鑰匙把守了千年的敦煌,卻任其流落在外人手裏,而中華子孫卻也將之棄而不顧,那壹馬車,壹馬車的文物輸往外國。多年後的今天,那神秘又充滿意義的洞窟,為何能引起大家的註目它並非外表炫麗,而是它只是壹種儀式,壹種人性的,及它深層的蘊藏。我們在這兒看到,美,也有宗教的天地,以及它是中國千年的標本,壹樣美的標本,縱使它曾經殘缺,被人無情的,任意的轉換。

“淺渚波光雲彩,小橋流水江村”這副楹聯道盡了江南小鎮的魅力。江南小鎮它不是經由大自然雕琢出的自然山水,而是屬於華夏古老文化的人文山水。我們不曾到過此處,但書中的江南小鎮卻給予我們壹種,回到家中那般自在,難怪歷年來,許多文人遇到了政治不清明或人生不得誌時,便會到此隱居起來,但在荒山結廬有著生活上的麻煩,“大隱隱於市”便成了文人來江南隱居的最好推力。其實我們對「隱」有著正反兩面的看法,好的壹面其壹就是當中國文化受到某些因素例如北方遊牧民族入侵中原地區而開始雕零時,文人或學者們就會帶著他們的知識修養到此處隱居起來,藉以免於戰爭或政治的迫害;其二生老病死與官場浮沈是文人們的失意時刻,做什麽事都不順心,此時最好的方式就是讓自己的身心獲得紓解,找個地方隱居,等休息夠了又是壹段新旅程的開始。壞處是有人會把隱居當作沽名釣譽的工具,假隱以求得壹官半職,這些舉動讓中國特有的隱的文化開始產生變質,隱士生前的孤傲和死後的名聲全然黯暗。盡管如此,我們對隱還是保有著正面看法,因為古代中國給文人發展的空間實在大狹隘了,逼得他們除了隱或許只有壹死,與其這樣讓自己的雄心壯誌隕落,我們會選擇沈潛,待有朝壹日能東山再起。

余秋雨曾說他常佇立前人佇立過之處,觀察自然與人文環境中去思考前人的情感;在柳侯祠前,由壹尊石像追想柳宗元的壹生,從他的文采想至他的被貶,既遭貶謫,而永柳二州又是荒遠之地,因此他自放於山林水澤之間,將其困厄感傷的心境,完全寄托在遊賞山水之間與文章創作之中,使中國文學史上擁有了《永州八記》這樣出色的山水文學,這樣的壹代士人的氣節與傲氣讓後世學者不得不去尊敬他的文化意識及人格,帶著崇敬和疑問來瞻仰這位大文豪。

合上書卷,我們不由自主地走向窗前,流動的車潮及人潮正自我宣示另壹種文化,這裏是高雄,而深埋千年文化的故土呢也許咱們應該背起滿滿對中國文化的疑慮,親自去遼闊的土地,讓我們讀過書後,沈重而苦苦的步伐,也走在上面。

作者簡介

余秋雨,1946年生,浙江余姚人,我國著名美學家和作家,藝術理論家,中國文化史學者。曾任上海戲劇學院院長、教授,上海寫作學會會長。現任上海戲劇學院教授,上海寫作學會會長。在內地和臺灣出版中外藝術史論專著多部,曾赴海內外許多大學和文化機構講學。1987年被授予“國家級突出貢獻專家”榮譽稱號。並擔任多所大學的教授。近年來,在教學和學術研究之余所著散文集《文化苦旅》先後獲上海市文學藝術優秀成果獎、臺灣聯合報讀書最佳書獎、金石堂最具影響力的書獎、上海市出版壹等獎等。1983年出版《戲劇理論史稿》,此書是中國大陸首部完整闡釋世界各國自遠古到現代的文化發展和戲劇思想的史論著作,在出版後次年,即獲北京全國首屆戲劇理論著作獎,十年後獲北京文化部全國優秀教材壹等獎,而另壹本於1985年發表中國大陸首部戲劇美學著作獎,十年後獲北京文化部全國優秀教材壹等獎,而另壹本於1985年發表中國大陸首部戲劇美學著作——《戲劇審美心理學》,次年亦榮獲上海市哲學社會科學著作獎。其學術可見壹二。入載英國劍橋《世界名人錄》、《國際著名學者錄》、《傑出貢獻者名錄》以及美國傳記協會的《五千世界名人錄》等。 2004年底,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北京大學、《中華英才》編輯部等機構選為“中國十大藝術精英”和“中國文化傳播坐標人物”。

余秋雨著名的散文集、回憶錄還有《山居筆記》、《霜冷長河》、《千年壹嘆》、《行者無疆》、《借我壹生》等。

導 語

這是本文化散文集。它主要通過山水風物探求文化靈魂、人生真諦、中國文化的歷史命運和中國文人的人格構成。既表現了歷史的深邃荒涼,又展現了江南文化的清新婉約;既展示中國文人的艱難心路,又不忘揭露世態人情。從文中,我們不難發現作者不僅有著豐厚的文化感悟力,同時也具備非凡的藝術表現力。

目 錄

自序 1

道士塔 1

莫高窟 9

陽關雪 17

沙原隱泉 22

柳侯祠 27

白蓮洞 34

都江堰 4l

三峽 48

洞庭壹角 56

廬山 64

貴池儺 74

青雲譜隨想 82

白發蘇州 9l

江南小鎮 99

寂寞天柱山 116

風雨天壹閣 128

西湖夢 144

狼山腳下 155

上海人 163

五城記 184

牌坊 194

廟宇 202

夜航船 211

吳江船 219

信客 227

酒公墓 235

老屋窗口 244

廢墟 252

夜雨詩意 258

筆墨祭 265

藏書憂 281

臘梅 290

家住龍華 296

三十年的重量 304

漂泊者們 312

華語情結 330

這裏真安靜 349

後記 36l

前 言

我在好些年以前寫過壹些史論專著,記得曾有幾位記者在報紙上說我寫書寫得輕松瀟灑,其實完全不是如此。那是壹種很給自己過不去的勞累活,壹提筆就感覺到年歲陡增。不管是春溫秋肅,還是大喜悅大悲憤,最後總得要閉壹閉眼睛,平壹平心跳,回歸於歷史的冷漠,理性的嚴峻。由此,筆下也就壹派端肅板正,致使海內外不少讀者壹直認為我是壹個白發老人。

我想,任何壹個真實的文明人都會自覺不自覺地在心理上過著多種年齡相重疊的生活,沒有這種重疊,生命就會失去彈性,很容易風幹和脆折。但是,不同的年齡經常會在心頭打架,有時還會把自己弄得挺苦惱。例如連續幾個月埋首於磚塊般的典籍中之後,從小就習慣於在山路上奔跑的雙腳便會默默地反抗,隨之而來,滿心滿眼滿耳都會突湧起向長天大地釋放自己的渴念。我知道,這是不同於案頭年齡的另壹種年齡在搗亂了。助長這種搗亂的外部誘惑也很多,妳看眼前就有壹個現成的例子,紐約大學的著名教授Rich ad Schecllner比我大二十多歲,卻冒險般地遊歷了我國西南許多少數民族地區,回到上海仍毫無倦色,逛城隍廟時竟像頑童壹樣在人群中騎車而雙手脫把、引吭高歌!那天他送給我壹部奇怪的新著,是他與剛滿八歲的小兒子合著的,父子倆以北冰洋的企鵝為話題,癡癡地編著壹個又壹個不著邊際的童話。我把這本書插在他那厚厚壹疊名揚國際的學術著作中間,端詳良久,不能不開始嘲笑自己。

即便是在鉆研中國古代線裝本的時候,耳邊也會響起壹批大詩人、大學者放達的腳步聲,蘇東坡曾把這種放達稱之為“老夫聊發少年狂”。妳看他右手牽獵狗,左手托蒼鷹,壹任歡快的馬蹄縱情奔馳。其實細說起來,他自稱“老夫”那年才三十七歲,因此他是同時在享受著老年、中年和少年,把日子過得顛顛倒倒又有滋有味。

我們這些人,為什麽稍稍做點學問就變得如此單調窘迫了呢?如果每宗學問的弘揚都要以生命的枯萎為代價,那麽世間學問的最終目的又是為了什麽呢?如果輝煌的知識文明總是給人們帶來如此沈重的身心負擔,那麽再過千百年,人類不就要被自己創造的精神成果壓得喘不過氣來?如果精神和體魄總是矛盾,深邃和青春總是無緣,學識和遊戲總是對立,那麽何時才能問津人類自古至今壹直苦苦企盼的自身健全? 我在這種困惑中遲遲疑疑地站起身來,離開案頭,換上壹身遠行的裝束,推開了書房的門。走慣了遠路的三毛唱道:“遠方有多遠?請妳告訴我!” 沒有人能告訴我,我悄悄出發了。

當然不會去找旅行社,那種揚旗排隊的旅遊隊伍到不了我要去的地方。

最好是單身孤旅,但眼下在我們這兒還難於實行:李白的輕舟、陸遊的毛驢都雇不到了,我無法穿越那種似現代又非現代、由擁塞懈怠白眼敲詐所連結成的層巒疊嶂。最方便的當然是參加各地永遠在輪流召開著的種種“研討會 ”,因為這種會議的基本性質是在為少數人提供揚名機會的同時為多數人提供公費旅遊,可惜這種旅遊又都因嘈雜而無聊。好在平日各地要我去講課的邀請不少,原先總以為講課只是重復早已完成的思維,能少則少,外出講課又太耗費時日,壹概婉拒了,這時便想,何不利用講課來遊歷呢?有了接待單位,許多惱人的麻煩事也就由別人幫著解決了,又不存在研討會旅遊的煩囂。於是理出那些邀請書,打開地圖,開始研究路線。我暗笑自己將成為靠賣藝闖蕩江湖的流浪藝人。

就這樣,我壹路講去,行行止止,走的地方實在不少。旅途中的經歷感受,無法細說,總之到了甘肅的壹個旅舍裏,我已覺得非寫壹點文章不可了。

原因是,我發現自己特別想去的地方,總是古代文化和文人留下較深腳印的所在,說明我心底的山水並不完全是自然山水而是壹種“人文山水”。

這是中國歷史文化的悠久魅力和它對我的長期熏染造成的,要擺脫也擺脫不了。每到壹個地方,總有壹種沈重的歷史氣壓罩住我的全身,使我無端地感動,無端地喟嘆。常常像傻瓜壹樣木然佇立著,壹會兒滿腦章句,壹會兒滿腦空白。我站在古人壹定站過的那些方位上,用與先輩差不多的黑眼珠打量著很少會有變化的自然景觀,靜聽著與千百年前沒有絲毫差異的風聲鳥聲,心想,在我居留的大城市裏有很多貯存古籍的圖書館,講授古文化的大學,而中國文化的真實步履卻落在這山重水復、莽莽蒼蒼的大地上。大地默默無言,只要來壹二個有悟性的文人壹站立:它封存久遠的文化內涵也就能嘩的壹聲奔瀉而出;文人本也萎靡柔弱,只要被這種奔瀉所裹卷,倒也能吞吐千年。結果,就在這看似平常的佇立瞬間,人、歷史、自然渾沌地交融在壹起了,示是有了寫文章的沖動。我已經料到,寫出來的會是壹些無法統壹風格、無法劃定體裁的奇怪篇什。沒有料到的是,我本為追回自身的青春活力而出遊,而壹落筆卻比過去寫的任何文章都顯得蒼老。

其實這是不奇怪的。“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對歷史的多情總會加重人生的負載,由歷史滄桑感引發出人生滄桑感。也許正是這個原因,我在山水歷史間跋涉的時候有了越來越多的人生回憶,這種回憶又滲入了筆墨之中。我想,連歷史本身也不會否認壹切真切的人生回憶會給它增添聲色和情致,但它終究還是要以自己的漫長來比照出人生的短促,以自己的粗線條來勾勒出人生的局限。培根說歷史使人明智,也就是歷史能告訴我們種種不可能,給每個人在時空坐標中點出那讓人清醒又令人沮喪的壹點。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英氣是以尚未悟得歷史定位為前提的,壹旦悟得,英氣也就消了大半。待到隨著年歲漸趨穩定的人倫定位、語言定位、職業定位以及其他許多定位把人重重疊疊地包圍住,最後只得像《金色池塘》裏的那對夫妻,不再企望遷徙,聽任蔓草堙路,這便是老。

我就這樣邊想邊走,走得又黑又瘦,讓唐朝的煙塵宋朝的風洗去了最後壹點少年英氣,疲憊地伏在邊地旅舍的小桌子上塗塗抹抹,然後向路人打聽郵筒的所在,把剛剛寫下的那點東西寄走。走壹程寄壹篇,逛到國外也是如此,這便成了《收獲》上的那個專欄,以及眼下這本書。記得專欄結束時我曾十分惶恐地向讀者道歉,麻煩他們苦苦累累地陪我走了好壹程不太愉快的路。

當然事情也有較為樂觀的壹面。真正走得遠、看得多了,也會產生壹些超拔的想頭,就像我們在高處看螞蟻搬家總能發現它們在擇路上的諸多可議論處。世間的種種定位畢竟都還有壹些可選擇的余地,也許,正是對這種可選擇性的承認與否和容忍的幅度,最終決定著二個人的心理年齡,或者說大壹點,決定著壹種文化、壹種歷史的生命潛能和更新可能。事實上,即便是在壹種近似先天的定位中,往往也能追尋到前人徘徊的身影,那我們又何必把這種定位看成天生血緣呢? 其實,所有的故鄉原本不都是異鄉嗎?所謂故鄉不過是我們祖先漂泊旅程中落腳的最後壹站。

楊明:《我以為有愛》 我拋棄了所有的憂傷與疑慮,去追逐那無家的潮水,因為那永恒的異鄉人在召喚我,他正沿著這條路走來。

泰戈爾:《采果集》 既然是漂泊旅程,那麽,每壹次留駐都不會否定新的出發。基於此,我的筆下也出現了壹些有關文化走向的評述。

我無法不老,但我還有可能年輕。我不敢對我們過於龐大的文化有什麽祝祈,卻希望自己筆下的文字能有壹種苦澀後的回味,焦灼後的會心,冥思後的放松,蒼老後的年輕。

當然,希望也只是希望罷了,何況這實在已是壹種奢望。

後 記

這本書中的部分篇目曾在《收獲》雜誌上以全年專欄形式連載過,後來又陸續被海外報刊轉載,所以讀到和聽到的評論也就很多。在所有的評論中,我覺得特別嚴肅而見水平的是鄂西大學學報所設“《文化苦旅》筆談”專欄中該校中文系五位教師發表的文章。(這個頗具規格的學報在英譯中把《文化苦旅》簡稱為CPAT,原來他們對它的全譯是Cultund Perplexity in Agonized Tray—el,似乎略嫌重澀,什麽時候很想請英語專家再斟酌壹下。)我很驚訝鄂西大學對中國歷史文化和當代散文藝術的思考水平,後來曾到武漢打聽,得知這所大學躲在該省的邊遠地區恩施,從武漢出發也要坐很長時間的火車,有壹位女作家曾到那裏去過,竟像探險家壹樣述說著那裏的風土人情。我問能不能坐飛機去,被告知:“坐飛機也得好多小時,是小飛機,而且常常降不下去又回來了,因為那裏霧多山多。”我不知道這種說法是否準確,卻深感中國大地上藏龍臥虎的處所實在不少”。

也許是沾了巴金先生主編的《收獲》雜誌的光吧,《文化苦旅》壹開始兆頭不壞,北京、上海、天津、廣州等地的七家著名出版社和海外出版公司都寄來過出版約請,但不知怎麽壹來,我竟然被壹位專程遠道而來的組稿編輯特別謙恭忠厚的口氣所感動,把文稿交給了他所在的外省的壹家小出版社。結果是,半年後來信說部分稿件在“審閱”過程中被丟失要我補寫,補寫稿寄去整整壹年多之後他們又發現我的文章並不都是輕松的遊記,很難成為在每個旅遊點兜售的小冊子,因此決定大幅度刪改後付印,並把這個消息興高采烈地寫信告訴我。當時我遠在國外講學,幸虧《收獲》副主編李小林女士風聞後急忙去電話強令他們停止付印,把原稿全部寄回。寄回來的原稿已被改劃得不成樣子,難以卒讀,我幾次想把它投入火爐,又幸虧知識出版社 (現更名為東方出版中心)的王國偉先生、上海文藝出版社的陳先法先生、上海教育出版社的魯萍小姐都有心救活它,最後由王國偉先生雇人重新清理抄寫使之恢復原樣,才使這本書死裏逃生。

這件事其實怪不得那家出版社,他們是按照自己的工作規範和處世準則在辦事,誰叫我事先不打聽清楚呢。但我就此聯想到,壹本書的出版就像壹個人的成長壹樣,都得經歷七災八難,越是斯文遇到的麻煩可能越多。只要壹步不慎便會全盤毀棄,能像模像樣存活下來其實都是僥幸。況且文人本身的毛病也多,大多既有點孤傲又有點脆弱,不願意為了壹種精神成果而上下其手、四處鉆營、曲意奉迎,往往壹氣之下便憤然投筆,毀琴焚稿。在我們漫長的文化延續史上,真不知有多少遠比已出版的著作更有出版資格的精神成果就這樣煙消雲散了,其間自然還包括很多高人隱士因不想讓通行言詞損礙玄想深思而故意的不著筆墨。從壹定意義上說,人類精神成果的大量耗散和自滅帶有壹定的必然性,而由於壹時的需求、風尚、機遇、利益而使歷史上某些人的某些書得以出版面世,則帶有很大的偶然性。因此,連篇累牘的書籍文明的隱顯有無本身就是壹個讓人十分困惑的現象。我記得有壹位當代青年美術家曾將幾十萬個木刻印刷漢字層層疊疊地披掛在屋頂和四壁,而細看之下卻沒有壹個字能被我們認識。這個奇特的作品傳達出壹種難以言表的文化怪誕感,曾使我深深震動。當然話又說回來,歷代總有不少熱心的文化人企圖建立起壹種比較健全的社會文化運行機制以求在偶然性和怪誕感中滲入較多明智的選擇,盡管至今這還是壹種很難完全實現的願望。

既然如此,我這些零篇散章的出版也仍然是壹種僥幸。許多因不趨時尚而投遞無門、或因拒絕大刪大改而不能付梓的書稿壹定會比它好得多。能僥幸就僥幸了吧,讀者諸君如果不小心碰到了它,那就隨便翻翻。

壹九九壹年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