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十三歲起,司馬遼太郎經常去大阪市立圖書館閱讀大量書籍。到他大學畢業的時候,他幾乎已經讀完了圖書館裏的書。他的好朋友Kakichi(作家)回憶說,司馬遼太郎在報社工作時曾住在他家。他每天去報社上班的時候,總會撕下壹本百科全書來背誦。
十八歲進入大阪外國語學校(現大阪外國語大學)蒙古語系,著名作家陳比他大壹屆(印度語系)。21歲時(1943年)調到東北戰車連。他大學時的專業(蒙古語)和後來在中國的經歷無形中影響了他的寫作風格。本來日本作家就不擅長描寫大時代的社會動態。如果他們抱著看俄國小說或法國小說的心態去看日本小說,會大大失望,因為日本作家只擅長描寫自己內心的感受和身邊的瑣事,他們稱之為“私小說”,認為這是日本小說的特點。如果我們看了托爾斯泰的小說,再看“私小說”,肯定會打瞌睡。
然而,司馬遼太郎的小說具有從空中俯瞰大時代動態的特點,吸引了無數日本讀者。筆者認為,他的這些特點與他的蒙古學研究有很大關系。因為生活在沙漠中的人們為了辨別方向,尋找水源,關心地平線以外的世界,他們總是把自己的視野像鷹壹樣高高地掛在天空的某壹點,向下看。這種觀點自然與日本人對森林文化的看法大相徑庭。事實上,司馬遼太郎非常喜歡蒙古。除了遊歷蒙古,他早期的作品如《波斯的魔術師》、《戈壁的匈奴》、晚年的《韃靼錄》等,都是描寫北方騎人的。
1946年(23歲)至1961年,任新日本通訊社和《產經新聞》記者。這個記者生涯可以說是他歷史小說的起源。三年前,他對朋友說:“如果有來生,我要當記者。”但與大多數記者不同的是,他對豐富自己的知識樂此不疲,而且因為屬於文化部門,他經常去大學和寺廟采訪,獨自研究藏在寺廟裏的古籍,與大學教授交朋友。通常歷史小說的作者只是搜集文獻,考察地方風光,作為寫小說的準備。司馬遼太郎不僅如此。他到歷史事件發生的地方,壹定要像記者壹樣問當地居民:“妳在哪裏出生?妳知道事件的傳說嗎?”換句話說,他對待事件的主角就好像他還生活在那裏壹樣。
他是壹個徹底的野外工作者。他必須去那片土地,呼吸那裏的空氣。他說,有時候從空中可以發現重要的事實。除了歷史,他還學習了地理、地形、交通地理、人文地理、人文地理。
他認為,我們不能以壹個地方的風土來判斷壹個人,但每個地方確實都有它的風土特點。也就是說,每個人都有壹絲風土特征,如果幾十萬人聚在壹起,就會各顯特色。如果追溯它的歷史,百萬人聚集在壹起的特點會更加顯著。所以他舉例說,阪本龍馬的故鄉土佐(今四國高知市),當地的人都是黑人白人,好打官司,思想平等。晉江(今滋賀縣)有商人天賦,類似海外華人的習慣。但明治時代後,產業資本崛起,商業資本衰落,晉江商人也隨之衰落。
大多數偉大的作家都非常重視人物背景的形象。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草稿中,作者發現他畫了教堂、人物等特定的畫面。黑澤明在拍電影前也會畫畫捕捉影像。司馬遼太郎曾經說過:“當我寫作時,如果我看不到那個人的臉或者他站在哪裏,那麽我就不能寫作。例如,當我寫豐臣秀吉時,我寫到壹個天使來到他面前。此時,雖然我沒有寫在小說裏,但我會想象有多少人站在豐臣秀吉面前。是多雲還是晴天?這附近有松樹林嗎?這松林是青翠的幼松,還是蒼勁的老松?”總之,他對生動的形象極其執著。
再舉個例子證明壹下。司馬遼太郎曾對山崎正和說:“從壹開始,我就打算為外國人寫小說。我所說的外國人不壹定是真正的外國人,日本人也不在乎。總之,我想象的讀者都是對日本歷史壹點知識都沒有的人。比如我寫袁義經(1159-1189年平安末年至鐮倉初年的將軍)的時候,從來沒有給了解他生平的讀者寫過。”既然是針對外國人的,就要特別註意具體細致的形象描寫。
雖然司馬遼太郎寫過各種歷史小說,甚至忍者小說,但他最擅長明治時代前後的歷史小說。換句話說,他喜歡描寫壹個不知名的人如何創造歷史,成為亂世英雄,而明治時代恰恰是這樣壹個時代,明治時代留下的史料是最豐富的。
因為他喜歡描寫英雄,所以他小說中的人物大多健康開朗。這和明治以後的日本小說不同。例如,夏目·索世基描述的大多數人物都是自省的厭世者或生活趨於破碎的人。司馬遼太郎的小說之所以能受到日本讀者的喜愛,原因之壹就是它能消除日本人日常生活的壓力,凈化他們的精神生活。他的小說也不同於柴田丹三郎寫的《瞌睡小次郎》。壹位評論家指出:“小說家似乎是個病人。他告訴他的讀者,我這裏痛苦,那裏悲傷。評論家好像是個醫生。他聽病人的病情,幫他看病,幫他診斷。然而,司馬遼太郎是以醫生的身份出現的,這種作家突然出現在日本,讓我們不知所措。在舊觀念裏,這就像壹個不具備小說家特質的人突然寫了壹部小說。”
雖然司馬遼太郎喜歡描寫英雄,但他認為日本沒有真正的英雄。在與日裔美國作家唐納德·基恩(Donald Keene)交談時,他說:“元來朝(1147年至1999年鐮倉幕府第壹代將軍)是壹位偉大的政治家,但他不得人心;袁藝靜是個無趣的人物,但他很受歡迎。久保俊壹(1830-1876)也是壹位偉大的政治家,但日本人喜歡幼稚的西鄉隆盛(1827-1877)。換句話說,政治本來就是男人的天下,但日本人喜歡女人的特質。比如西鄉隆盛有時會寫詩,發表幾句名言,結果比大久保還受歡迎。”
他還提到,日本的政治家可以分為兩類:受人尊敬的政治家和受歡迎的政治家:“像豐臣秀吉壹樣,每個人都喜歡他。德川家康建立了江戶制度。雖然功過不同,但他完成了壹個政治家最重要的任務。但是日本人對他敬而遠之。如果妳告訴日本人妳長得像德川家康,他們肯定會吵架。如果妳像豐臣秀吉壹樣,他無法掩飾他的喜悅。”
司馬遼太郎壹生作品眾多,從1960年(37歲)開始,幾乎每年都獲獎,就像給他的作品設壹個獎壹樣。由於他的作品眾多,下面重點介紹壹下他的獲獎作品:1960年,他因忍者小說《福郎no shiro》獲得直樹獎,1966年,他因《龍馬的故事》和《小偷的故事》獲得菊池寬獎。
《龍馬演義》是壹部描寫大江大河的小說(即描寫長江大河時代社會變遷的小說),書中每個人物都有鮮明深刻的個性和形象。它的主角阪本龍馬(1825-1867)是德川幕府末期的革命義士。雖然他為明治政府的建立立下了汗馬功勞,但最後還是被幕府官員暗殺了。龍馬少年時,人稱哭娃。後來他向北辰取經,獲得了下層武士的擁戴,成為他們的首領。他在大變革的時代中覺醒,意識到幕府日本要想得救,必須推翻,於是毅然離開自己的藩屬國土佐,加入了揭牌者的行列。後來,他逐漸從壹個革命義士成長為壹個成熟的政治家。馬龍的行動就像壹匹野馬。最後,他超越國界,夢想擁抱整個世界。司馬遼太郎自己說:“阪本龍馬是日本歷史上最有魅力的人物。”
1967年,司馬遼太郎獲得大阪藝術獎,1968年,殉道獲得每日藝術獎。殉難的主角是日本戰神乃木希典。在日本人眼中,乃木希典是日俄戰爭的英雄。聽到明治天皇去世的噩耗,他也自殺了。因此,他成了日本近代史上的神話人物。然而,司馬遼太郎在《殉難》中冷靜客觀地將乃姆描述為“愚蠢的將軍”。在此之前,芥川龍之介還寫了壹篇諷刺短篇小說《將軍》。芥川龍之介可以說是向“戰神”砍下了第壹刀,而司馬遼太郎則拿起了關雲長的青龍刀,劈下了致命壹擊。
1969年,司馬遼太郎的《歷史之旅》獲《文藝春秋》讀者獎,1972年《人間日》等作品獲吉川英治文學獎。同年出版了《阪本雲》的最後壹卷。《阪本上的雲》中有三個主要人物,即秋山顧浩和秋山甄珍兩兄弟,以及壹個真正的朋友正岡子規。這部小說通過這三個人的行動描繪了明治時代的青春期。秋山顧浩後來成為陸軍騎兵的創始人,在對日海戰中確實是著名的謀反者,而秭歸則成為現代俳句的開創者。日本從傀儡附庸國體系進入現代國家行列並沒有想象中的順利。這部作品描述了明治時期的人們如何應對日清戰爭和日俄戰爭。在這部小說中,司馬遼太郎探討了什麽是日本的現代?明治時代的意義是什麽?這部作品的高潮是旅順總攻和日本海海戰,從中可以看出日本參加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由來。
1976年《空海風光》等作品獲藝術院獎,1980年出版《項羽與劉邦(上、中、下)》。項羽和劉邦在小說《潮》連載的時候,原名是漢朝風雨。司馬遼太郎從劉邦的《大風歌》中取出“風”字來表現漢根據地黃土地區幹燥的塵土飛揚,“雨”則表現潮濕的楚地風情。在這部小說中,他還不忘發揮自己的鄉土文明理論。
1981年,他被選為藝術學院的成員。1982年,《人聲》獲得讀賣獎。1983年(60歲)因革新歷史小說獲得朝日獎。1984年,《走在街上》被授予學習日本文學特等獎。1986年獲NHK廣播文化獎。1987年,俄羅斯《漫談》獲得讀賣獎。1991年,司馬遼太郎被選為文化貢獻者,1993年(時年70歲)被授予代表日本人最高榮譽的文化勛章。
此外,從1971年開始,他的遊記《走在街上》發表在《朝日周刊》雜誌上,直到他去世,* * *連載了1146期,其中包括在臺灣省出版的《臺灣省之旅》。1996年2月12日因腹部動脈瘤破裂在大阪醫院去世,享年72歲。去世前,他經歷了9個小時的手術,但他無法重返天堂。著名動畫家宮崎駿其人在他去世時發表講話說:“司馬遼太郎壹直在思考為什麽日本會有這麽愚蠢的昭和時代。現在日本更加腐敗衰落,司馬遼太郎沒有看到日本的衰落,我為他感到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