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目前三星堆遺址和金沙遺址的考古發掘資料,古蜀象牙祭祀在商周時期僅在三星堆和金沙盛行,在三星堆壹號坑和二號坑殷墟時期之前,在金沙遺址商周時期和西周中期文化層之後,尚未發現古蜀象牙祭祀盛行的考古跡象[11]。通過這些現象,我們可以揭示這樣壹種結構關系:從民族結構上看,商周時期金沙遺址文化層中的主體民族是與三星堆文化相同的民族或亞民族;從政治結構上看,金沙遺址商周時期文化層的政治單位是三星堆的次級政治體系,即以於夫為最高神權政治領袖的古蜀王。三星堆文化在西周以後的衰落,三星堆文化內涵在金沙遺址的消失,是玉符王朝滅亡在考古學上的真實反映。
春秋中期以後,金沙遺址大為衰落。直到戰國時期開明王朝定都成都,成都才重新繁榮起來,成都商業街出現了大型棺槨葬墓地。從年代關系來看,商業街的大型棺葬墓地應該與明凱王有關,應該是明凱王室的墓地,但與春秋以前的古蜀王無關,其文化內涵也與金沙遺址不同,這意味著金沙遺址是戰國時期明凱王以前的古蜀國遺存。但金沙遺址延續時間較長,主體為商周至春秋中期,文化面貌總體上是繼承和演變的。對照文獻記載的古蜀史跡,商代晚期至商周時期的古蜀王是禹,西周至春秋早期的古蜀王是杜禹[12]。這壹古蜀序列與金沙遺址的考古和文化內涵基本壹致。
從這個意義上說,商周時期金沙遺址的文化層,其實並不是三星堆文化衰落後遷徙留下的文化遺存,而是三星堆金沙遺址的文化延續。換句話說,商代古蜀王國第壹城三星堆衰落後,古蜀王國的二級中心城市金沙政權並沒有同時消亡。它在不斷的發展中延續著三星堆文化的殘余,但沒過多久就被杜宇徹底摧毀了。因此,西周金沙遺址的面貌較之商周時期有所變化,商周時期魚鳧王朝盛行的象牙祭祀在西周初期得以延續,但在西周中期以後最終被廢止而消失。就是這個原因。
需要指出的是,我們能在西周金沙遺址發現壹些商周時期的古蜀文明遺跡,並不奇怪。原因可以從兩個方面來分析:壹方面,任何壹個朝代都不可能完全斷絕前朝文化的延續,而杜宇王朝的建立是建立在他與江源之女川[13]結合所達成的政治聯姻基礎上的,因此杜宇王朝文化中必然殘留著大量的魚鳧王朝文化;另壹方面,杜預立為蜀後,吸引了大批隨虞夫王投降岷山的人,使“國人常回”[14],回到自己的家園安居樂業[15],於是大量的三星堆文化因素在杜預王朝初期不可避免地聚集在成都。從歷史的角度來分析西周早期金沙遺址的文化遺存,包含或聚集了許多三星堆文化因素甚至其精華因素,也就不足為奇了。
六
金沙遺址第10號祭祀遺物所刻的人像[16]肩扛象牙應該是寫實作品,可能描繪的是舉行祭祀儀式時的跪祭,但可能不是的跪祭,而是蜀人肩扛象牙的形象。這種例子在古代近東文明的雕像中經常可以看到。
本文分析了金沙遺址10號祭祀遺物張羽上雕刻的四組對稱的象牙跪肩人像圖案、三星堆二號坑出土的張雅上雕刻的祭祀山圖案以及三星堆祭祀坑出土的大型銅像、金杖圖案、祭壇和寺廟雕塑。商周時期,古蜀文明在藝術形式上盛行,尤其是繪畫和雕塑,圖案有連續的、成組的人物和故事情節。如果對這些圖案進行梳理和綜合研究,對於分析古蜀文明的藝術形式和文化內涵將是非常有意義的。由此可以進壹步看出,它們與同時期中原地區的玉器、銅器紋樣的藝術表現和內涵有很大的不同,但與近東的文明藝術形式的某些方面有相似之處。這種情況可以再次印證古蜀文明與近東文明的關系。商周時期的古蜀文明,是壹個富有形象思維的文化特征,在其後來的發展歷史中凝結成傳統,成為蜀人思維方式的壹個重要方面[17]。而商周時期古蜀文明的文化政治內涵的藝術表現手法,在後來的雲南文化中得到充分的繼承、發展和創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