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村裏有個瘋女人。
每天晚上,她都會打壹把黑傘,在村子裏來回走,還在喃喃自語,但我壹直不明白她在看什麽。
山村的路很黑,她經常在晚上走路受傷。有時她掉進溝裏,有時她跳進河裏,但這永遠不會阻止她在夜間行走。因為經常摔跤,她的衣服總是被撕破。冬天有壹件棉襖,夏天是壹件開了壹個洞的薄短袖。
為此,村裏的男人種地後經常拿她開玩笑。他們會聚集在瘋女人是作家的村子棋牌室,故意推瘋女人,趁機把手伸進洞裏抹油。
這個時候,瘋女人會像受驚的兔子壹樣努力收縮身體,躲在角落裏恐懼地看著男人。而男人總是興致勃勃。這個時候總會有醉鬼上來撕她的衣服,逗得壹堆男人哈哈大笑。
等男人們走了,瘋女人就會捂著身體,走出棋牌室,走在大街上。
村裏的女人看到她都會罵她是個不得好死的婊子,整天不穿衣服勾引男人。每當瘋女人被男人欺負後走在街上,都會有女人看不下去,扔給她壹件衣服穿。瘋女人會笑著穿上衣服,不停的鞠躬感謝。即使給她衣服的女人罵她死婊子,她也會多次低頭傻笑。
久而久之,我們作為孩子,就會被家裏的女長輩嚴厲警告,讓我們中午晚上男主休息的時候,千萬不要路過棋牌室。
然而,總有例外。
小時候成績還不錯。村裏的老師以為只要我能好好學習,就應該能上城裏的高中。於是他主動提出免費給我補課,我爸媽也很珍惜這個機會,所以每次放學我都會去老師家補課。
有壹天晚上,因為有壹道數學題真的不懂,就在老師家補習到晚上八點。村裏沒有燈,回去的路壹片漆黑。為了讓我安全回家,老師借給我壹個手電筒。
說出來有點不好意思,我從小膽子就不大。我走在村裏黑漆漆的路上,腦子不由自主地胡思亂想,非常害怕。於是我想到了棋牌室的大路,因為村裏路燈少,總有人在乘涼打牌,可以減輕我的恐懼。
於是,我忘記了父母的告誡,選擇走棋牌室的大路。
當我靠近棋牌室的時候,我看到壹群人圍著棋牌室笑。我想低頭離開,但突然有人叫我的名字。我轉過頭,發現是我班上的洋蔥。他在班裏是個差生,整天遊手好閑,無所事事。我只知道他調皮搗蛋,卻從沒想過他會來棋牌室湊熱鬧。
洋蔥讓我過去,我卻連連擺手。但堅強的他還是把我拖到了棋牌室前。洋蔥在班上很厲害。平時怕他,只好跟著他到棋牌室門口。
當我穿過人群時,我壹眼就看到了那個瘋女人。這次她沒有衣服穿,而是在身上套了壹個尼龍袋保暖。只有晚上下雨,透明的尼龍袋上有水珠,凍得她直打哆嗦。
她抱著肩膀蹲在棋牌室門口,用眼角的余光恐懼地看著大家。
村裏幾個來子用木棍逗她,她有時會害怕地尖叫,但不敢反抗。這時,洋蔥開心地笑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問我有沒有碰過女人。
我下意識的說沒碰過,結果他突然推了我壹下。我當時很虛弱,直接被他推得踉蹌了壹下,撲進了那個瘋女人的懷裏。
不是溫暖柔軟的擁抱,而是冷得厲害的身體。我不小心跳上去後,瘋女人嚇得壹直在地上爬,讓人忍俊不禁。
洋蔥興奮地對我喊,讓我拉那個女人的尼龍袋。我不想做這種事,但洋蔥似乎總是做這種不要臉的事。他從口袋裏掏出壹袋瓜子,問女人餓不餓,想不想吃。
瘋女人害怕地點點頭,然後沙啞地說。她可能很渴,聲音特別啞,說她餓了。
結果洋蔥居然笑著跟瘋女人說,我碰壹下就給我壹顆瓜子。
我當時也很害怕。瘋女人壹聽說可以吃東西,就伸出臟兮兮的手,抓著我的,壹直摸。當時她似乎非常想要食物,甚至表現得歇斯底裏。我立刻被嚇哭了,這根本不是吃豆腐的美好,而是良心和勇氣的拷問。
男人們看到後笑得更誇張了。洋蔥扔了壹把瓜子在地上,瘋女人立刻撿起來吃了起來,沒有把瓜子吐出來。
我顫抖著站起來回家。結果洋蔥沖著瘋女人喊,說給我拍壹下就給她壹個饅頭吃。
瘋女人當時就急了,就撲到我身上抓著我想和我玩。我嚇得從抽泣變成了哭泣,打了她壹耳光,吼她滾出去,然後轉身哭著跑回家。
身後是壹群男人的嘲笑,還有那個舍不得我走的瘋女人的嘶吼。
那天我真的很害怕。即使在夢裏,我也看到那個瘋女人向我走來,多次嚇得我從噩夢中驚醒。
甚至之後我每次出門,壹旦遇到瘋女人,她都會沖我傻笑。但是靠近了,我會害怕的走開,好像擔心我會再扇她壹巴掌。
久而久之,就成了我的心病,我甚至得了重病。直到我考上了城裏的高中,搬出了那個小村子,我的心才漸漸穩定下來。
我高中那幾年,瘋女人還被男人欺負。直到我高三暑假回去,家裏人在吃晚飯的時候,我媽突然告訴我,那個瘋女人已經死了。
我很驚訝,問我是怎麽死的。
媽媽說我回來前幾天有臺風,瘋女人餓得到處找東西吃。結果她被臺風嚇到了,在外面村子裏跑來跑去。最後摔倒的時候撞到了頭,在路上暈倒了壹天,沒人照顧。
結果第二天醒來,瘋女人的大腦居然運轉良好,知道避開村裏的男人。她甚至鎖上了棋牌室的門,自己躲在裏面,不吃不喝,壹直坐在桌子上,盯著路過的男人。
剛開始,男人有點怕瘋女人去報警。結果她就在棋牌室裏壹動不動地坐了四天,人們甚至以為她死了。只有靠近棋牌室的門口,透過玻璃看到她的眼睛眨著,還時不時流下眼淚,才能確定她還活著。
結果第五天,人家壹大早起來上班,才發現瘋女人上氣不接下氣。
她站在麻將桌上,拔掉日光燈的電線,上吊自殺了。
我聽到壹聲嘆息,腦海裏不禁浮現出那個瘋女人撲向我的畫面。甚至在我睡覺的時候,我都在想她去世前幾天腦子裏在想些什麽。
我無法理解瘋女人的後續,因為我考上了市裏的大學,而且還是二本。為了方便我的學習,父母為了我的學習幹脆決定搬到城裏工作,這也比在家種地賺得多。
搬到這裏的第二天,正好是瘋女人的前七。我們壹家人在吃晚飯的時候,我媽突然接電話說村裏有個朋友突發疾病去世了。據說晚上有人找他打牌,結果發現他躺在床上壹動不動,眼睛睜得大大的,盯著天花板。他的朋友推了他壹把,才發現他已經死了。
當時我們還覺得世事無常,但後來發生的事情卻讓人毛骨悚然。
壹個星期後,村裏又有壹個人猝死,死因和前壹個人壹模壹樣。這個人死的時候,他的妻子躺在他身邊。結果有壹天晚上醒來的時候,身邊的男人已經是壹具屍體了。
人們開始恐慌,甚至有傳言說那個瘋女人回來自殺了。
起初村裏還有人不信邪,認為是巧合。但是過了七天,又有人突然去世了。
每七天,村子裏就會有壹個人死去。這嚇壞了山村裏的男人,曾經欺負過瘋女人的男人壹個個都選擇了搬家。原本偏僻卻依舊熱鬧的小山村,變得死壹般的寂靜。
我媽為此很擔心,多次問我和我爸是不是欺負了那個瘋女人。我父親壹直說不。我腦子裏壹直想著初中的事,連連搖頭說我從來沒有欺負過那個瘋女人。
生活照常進行,我們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是什麽樣的。因為很多人都搬出了小山村,消息不可能那麽靈通。
我被精彩豐富的大學生活吸引,漸漸淡忘。
然而,大壹過去,即將大二的我,卻突然有個郵遞員來我家,說有我家的信。
我壹聽就在想,這個年代,居然有人會寫信。
我從郵遞員那裏拿走了信。我第壹個看上面的地址,發現是我家,但是寄件人的那塊是空的。
信上說周是,而是我的名字。
我疑惑地打開信封,但我的心猛地壹跳,拿著信封的手在顫抖。
信封裏,有壹個破尼龍袋和壹張照片。
那張照片裏的圖片原來是壹個成年洋蔥。他躺在壹張簡單的床上,蓋著壹床舊的紫色被子。然而,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壹直向上看。最讓頭皮發麻的是,他的臉色極其蒼白,嘴唇發紫,接近黑色。
無論怎麽看,照片裏的洋蔥都是壹具屍體。
在照片的右下角,有壹行歪歪扭扭寫著的字...
“妳是下壹個。”
照片上的文字讓我震驚,但我很快反應過來。
這壹定是洋蔥的惡作劇。他從小就喜歡欺負我,並以此為樂。想必這張照片也是他逗我的壹個玩具。
只是現在大家都長大了,他竟然還玩這種惡作劇,簡直無聊透頂。
我隨手把照片扔進了垃圾桶,因為惡作劇太容易暴露了。
我也沒放在心上,照常去廚房給爸媽做飯。做好晚飯,我也把垃圾袋拿出來扔了。
但我睡覺的時候,總會忍不住想起當年那個瘋女人。
我夢見她向我撲來,她臉上歇斯底裏的掙紮讓我很難受。即使多年後想起這件事,我仍然感到內疚。
要是我小時候沒打她耳光就好了。
越想越難受。我只是想尿尿,所以我想起來上廁所。
壹開燈,家裏的燈好像壞了,閃個不停。房間已經很暗,不透明,這種閃爍的光線讓我的眼睛很累。
在這種環境下,我只能瞇著眼睛,摸黑壹路走到廁所,但是不摸黑的時候,我不知道手上有什麽黏糊糊的東西,所以我想先洗手。
當我打開水龍頭時,開始有水的聲音。雖然我看不清楚,但我能用手摸到水。
在這樣黑暗的環境下,我難免有點害怕,所以想快點做完,回去睡覺。
燈還在閃。每當燈光壹閃,我就能透過鏡子看到身後的衣架。房間裏靜悄悄的,只有我洗手的聲音。
突然,在燈又亮的壹瞬間,我突然看到身後的衣架上有什麽東西。
那是壹個白色的影子,就像掛在衣架上的衣服壹樣。
我使勁揉了揉眼睛,總覺得自己好像看錯了。所以我等著燈再亮,看看衣架上有什麽。
燈又閃了壹下,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我大開眼界。
白影不再掛在衣架上,而是在我身後!
我急忙跑回去看看是什麽。可就在這時,壹只手突然按在我頭上,把我推進了臉盆裏!
我嗆了幾口水,腦袋突然壹個激靈,猛然睜開眼睛。
太好了,原來是個夢。
我剛要松壹口氣,卻發現……我的處境比我的夢想還要可怕。
因為現在我正站在我家旁邊的河中央。只要我再往前走壹點,河水很可能會淹沒我的頭部。
奇怪,這怎麽可能?我在家裏睡覺,怎麽會跑到河裏?
是的,我壹定又在做夢了。
我幹脆拿起河水洗了把臉。
冰冷的河水讓我恢復了精神,但我沒有醒來。我又捏了壹下大腿,疼得差點叫出聲來。
這壹幕讓我狠狠咽了口唾沫,因為這恰恰說明現在是真的,我不是在做夢!
我夢見有人把我的頭放進水裏,因為我在水裏。就好像壹個快要尿床的人做夢的時候,壹般都會夢到自己要上廁所。
真的很邪惡!
我在漆黑的河水中摸索著,小心翼翼地走著每壹步,終於回到了岸邊。
上來後,我坐在地上,氣喘籲籲地盯著眼前黑漆漆的河水。
為什麽...為什麽我在睡覺的時候會在這條河裏醒來?
越想越糊塗,越想越害怕,趕緊回家。
當我到家的時候,我的父母還在家裏看電視。他們看到我濕漉漉的回來都很不高興,我媽直接跟我說:“妳半夜要出去,那就別出去了,妳也不會說話。”妳現在這樣回來是怎麽回事?"
我在霧中聽到:“我自己出去的?”
“那不就是妳自己出去的,還是我替妳背出來的?”母親生氣地責罵我。
我很疑惑,趕緊回到房間,打開手機。
因為我家大廳的空調是監控的,監控視頻是連到我手機上的。只要調出監視器,就能看出媽媽說的是不是實話。
我打開顯示器,看著上面的圖片。
接下來視頻裏出現的壹幕,讓我從頭冷到腳。
我看見自己搖搖晃晃地走出房間,走路的樣子很奇怪。
我每走壹步,總是大腳趾著地,然後腳垂直90度。我的身體像棉花壹樣輕盈地踏出另壹只腳,另壹只腳也用我的大腳趾著地。
壹路下來,我只有兩個腳趾著地,看起來像個指南針。
監控視頻裏,我爸媽在看電視。他們沒有註意到我的異樣,甚至沒有註意到我的眼睛壹直閉著。直到我出去,他們才發現有什麽異常。
我盯著視頻,嘴巴張得大大的。
夢遊?
我活了這麽多年,卻從來不知道自己會夢遊!
最可怕的是,我夢遊的時候甚至跑到河裏去了。要不是我做了個噩夢,及時醒來,我恐怕真的會死在那條河裏!
那麽我離家後是什麽樣的呢?
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這壹切,於是趕緊打開門沖了出去。客廳的爸媽看到我又出去了,忍不住罵我,但我壹點也不介意聽他們說。
我壹路跑到小區門口的保安室。因為我們小區偏僻貧窮,保安只是壹個普通的本地大叔。爺爺平時做事很不負責任。我過來的時候,他不是在努力,而是在用手機下棋。
我問他能不能給我看看顯示器,說我可能掉了東西。他漫不經心地揮揮手,讓我自己看。
我氣喘籲籲地走進保安室,打開監視器仔細觀看。
沒多久,我看到自己走在小區外面。
就像我從房間出來的時候,誇張地踮著腳,搖搖晃晃。
小區附近沒有遊樂設施,所以天黑後沒有人,只有走在小區門口的我。
通過視頻看到,我夢遊的時候並沒有直接走到門口,而是先繞著小區門口走了壹圈。
走來走去像是壹瘸壹拐的,眼睛還是閉著的,讓人聯想到喪屍。
我轉了七圈之後,門衛回來了。我終於停止了視頻中的旋轉,而是向外走去。
就在這時,壹輛卡車突然從外面的路上駛過。
卡車從我身邊呼嘯而過,遠光燈照亮了我的整張臉。我沒有受到影響,依然走在前面。
等壹下!
我皺著眉頭,盯著視頻上的畫面。同時我也操縱鼠標,讓畫面倒退幾秒鐘。
最後,我在卡車呼嘯而過的那壹刻停了畫面。
我按暫停鍵的時候看到的!
卡車的強光照在我身上的時候,我親眼看到壹個白色的人影在我頭上。
黑色長發的白色身影,漂浮在半空中,背著我的肩膀。正是在它的幫助下,我才能像棉花壹樣輕盈地行走,甚至用大腳趾支撐自己的體重。
那是什麽鬼東西!?
是傳言中的鬼嗎?
心裏壹陣風暴,腦袋裏全是空白。
活了這麽多年,連這麽奇怪的事都沒聽說過,現在直接發生在我身上了!
我呆呆地看著視頻上那個白色的身影,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壹件讓我害怕的事情。
卻見屏幕上的白色人影,突然緩緩轉過頭,用頭指著我。
但是現在電腦屏幕明顯被我暫停了!
這時,我看到了那個白色身影的臉,原來是當年的瘋女人!
她沖我咧嘴壹笑,嘴角壹直裂到耳朵,給了我壹個奇怪的微笑。
我驚恐地尖叫起來,急忙跑到保安室外面。在外面下棋的大叔被我嚇了壹跳,我撒開腿瘋狂的跑回家。
這是怎麽發生的...
為什麽那個瘋女人會突然出現在我身邊!
我慌慌張張壹路跑下樓,急忙去口袋裏拿鑰匙。此時此刻,我真的很想有人陪著我,所以我想快點回去見我的父母。
但是我在挖,卻夠不到鑰匙。原來我剛才出去太匆忙了,以至於忘了帶鑰匙。
突然,我感覺到壹個柔軟的東西。
我迷茫地把那個東西拿出來,但還是忍不住睜開眼睛——原來是我已經扔進垃圾桶的照片。
這張照片明明是和垃圾袋壹起扔在外面路口的垃圾箱裏的。
但是...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我的口袋裏?
就在這時,照片右下角的那句話居然開始緩緩流淌——“下壹個就是妳。”
我咽了口唾沫,慌亂地扔掉了照片。
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句話,還有那個瘋女人撲到我身上的那壹幕。
只覺得壹切都在旋轉,連呼吸都越來越困難。不知怎麽的,好像有壹只手掐住了我的脖子,讓我連喝水都困難,更別說呼吸了。
終於,我受不了這樣的恐慌,眼前壹黑...
當我醒來時,我發現自己躺在家裏的床上。
我媽坐在我床邊擦眼淚。她手裏還拿著那張奇怪的照片。當她看到我醒來,她吸了吸鼻子,只是不停地哭。剛開始她哭,肩膀抽搐,後來哭的越來越大,聲音特別沙啞。她昨天壹定哭了壹整夜。
我從沒見過我媽媽哭。看到她哭成這樣,我特別心疼,就讓她不要哭。
她擦著眼淚,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問妳以前欺負過她嗎...妳為什麽不說實話...這個洋蔥是妳們班的同學,我認識很久了。前幾天,我們聽老家的人說,他也死了。我覺得他是妳同學,所以沒敢告訴妳。”
我覺得很難受,就跟她說:“我真的從來沒有欺負過她。也許有人對我惡作劇。”
母親緊緊地抓著照片,喃喃地說:“如果是真的呢?我們沒有罪人,別人憑什麽這樣對我們?”
我無言以對,心裏漸漸充滿了恐懼。
如果是真的,我怕我會像其他人壹樣死去。
但是我怎麽敢把這個想法告訴我媽呢?
這時,父親從屋外走了進來。他讓我媽別哭了,因為哭反正解決不了問題。
其實爸爸的眼睛也是紅的,但是他比媽媽冷靜多了。他在我身邊坐下,用長滿老繭的手抓住我的手腕:“別怕,明兒。爸爸跟妳說,妳老家有個叔叔是幫人辦喪事的,對這件事應該挺熟悉的。我已經給他打電話了,他說想讓妳回去看看我能不能幫妳解決。”
我低頭嗯了壹聲,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我還不如做壹匹死馬。
父親看我願意去,就把床單打開了。在被單下,有壹層打了補丁的舊被褥。他撕開補丁,從中抽出壹疊皺巴巴的百元大鈔。
我父母壹輩子都在務農。他們不能用銀行卡和存折,又怕處理不當會被吞掉,所以壹直有存現金的習慣。我覺得這些錢很可能是給那個叔叔的酬勞,因為我之前從來不知道我有這樣壹個叔叔,兩家關系應該不算近。
我媽流著淚做了壹大桌午飯,壹直讓我多吃點。下午回老家的時候,他們拉著我坐在公交車的最後壹排,左右挨著我坐。我媽壹直緊緊握著我的手,我爸坐在我旁邊嘆氣。
當我們回到家鄉時,已經是晚上了。
我老家在山腳下,公交車不會直達。如果想回老家,下車後必須走壹段碎石路,全程兩公裏。
結果,今天,這裏停了壹輛SUV。
越野車旁邊,有壹個戴著墨鏡,穿著時尚的中年男子。
他靠在車門上。我們下車時,他向我父親揮了揮手:“表哥。”
我父親告訴我,那是我叔叔周海平,他來接我們了。我從來沒有想到我有壹個能買得起SUV的叔叔。因為在我印象中,我家已經是親戚中最有錢的了。
他熱情地幫我們把行李裝上車,開車送我們回村子。
回來的路上,他壹直問我那個瘋女人的事,讓我什麽也藏不住。於是我把壹切都告訴了他,我媽咬牙切齒罵洋蔥自己死,現在還想牽連我。
周海平聽完之後,只是壹直皺著眉頭。
當車開進村子的時候,我們都感受到了村子裏的不同。
以前我們山村偏僻,但至少熱鬧。現在壹條路下來了,但是路上行人很少,讓人感覺很荒涼。
我又壹次看到了主幹道上的棋牌室,讓我想起了當初的場景,讓我起雞皮疙瘩。
時隔多年,棋院已經破敗不堪,門窗破碎,雜物散落壹地,無人打掃。
然而,周海平突然停下車,停在棋牌室門口。
我們正納悶他為什麽停下車,但他轉過頭來看著我說:“今晚妳就住在這裏吧。”
這真的讓我父母很擔心,他們很快就說這個地方不適合居住,因為它很邪惡。
周海平不聽。他從身邊拿出壹個包,遞給我。我透過縫隙看了看,發現裏面全是紙幣。
“那個女人死了之後,沒有人替她死……”周海平嚴肅地對我說:“妳今晚在這裏燒紙錢,也許可以得到她的原諒。但是有三件事妳壹定要記得清楚。”
我有點害怕,咽了口唾沫,問:“什麽事?”
他想了想,認真地告訴我規則。
第壹,我會從晚上十壹點壹直燒到淩晨壹點,也就是半夜。在此期間,火不得熄滅,哪怕是壹秒鐘。這裏有很多紙錢,足夠我燒了。
第二,我燒紙錢的時候,只能看著火盆。換句話說,火盆必須每秒都在我的視線範圍內。我不能擡頭,不能回頭,也不能離開。
第三,燒紙的時候不管誰跟我說話,我都不能回答,誰都不行。
這三條規則讓我感到有些困惑,因為我搞不清楚這三點的邏輯在哪裏。
周海平似乎怕我不放在心上,於是更嚴肅地告訴我,如果我不遵守,絕對會有無法挽回的後果。
我看到他說的如此認真,我只好點頭同意。於是他從越野車後備箱裏拿出壹個銅盆,讓我進棋牌室。他說,只要妳小時候在裏面燒紙錢,剩下的時間妳可以跟我走,也可以做任何事情。
我抱著銅盆和紙錢進了棋牌室。偶爾有幾個村民路過這裏。當他們發現棋牌室裏有人時,都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尤其是看到懷裏的銅盆和紙錢,我會趕緊離開。
我壹個人坐在棋牌室,天快黑了。好在棋牌室是公物,公物不能斷電,燈還能開著,甚至還有壹臺舊電視機可以看。
也許是因為有些年頭,這裏燈光昏暗,外面靜悄悄的,沒有壹個人經過。只能聽到電視的聲音和外面偶爾的蟬鳴。
我看著電視,心不在焉,腦子裏壹直想著那個瘋女人。
畢竟...這是她上吊的地方。
我越害怕孩子的到來,時間就過得越快。
時間終於到了,我不再看電視,而是把銅盆放在地上,點燃紙錢扔了進去。
按照周海平的說法,我現在必須盯著火盆,不能讓火焰熄滅。我只需要集中精力。
為了減輕恐懼,我沒有關電視,打算邊看電視邊燒紙錢。
午夜的山村安靜得仿佛與壹切隔絕。我在燒紙錢,不停地想瘋女人。
突然,我反應過來了。
等壹下...為什麽這麽安靜?
為什麽現在我開著電視棋牌室就沒有聲音了?
我真想擡頭看看電視怎麽了,是不是壞了,但我仍然記得周海平在我腦海裏說的話。
永遠不要讓妳的眼睛離開火盆。
就在這時,周圍的狗突然開始低吼亂叫,讓人頭皮發麻。壹陣涼風吹進棋牌室,風吹到我脖子後面,讓我縮了縮脖子。
夏天了,還有這麽冷的風。
風吹得火盆裏的火焰搖搖晃晃。我擔心火會滅,就盯著火盆轉過身,用身體擋住風。
突然,壹扇門被推開的吱嘎聲讓我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了。
誰進來了?
我很想轉過頭去看是誰,但是我的視線無法從火盆上移開。周海平還說,我不能和人說話。
土豆...我爸媽是不是擔心我,所以來看我了?
就在我這麽想的時候,我的腿突然映入眼簾。
那是壹雙女人的腿。從我的角度看,我只能看到膝蓋上方十厘米的大腿。這條腿看起來特別白,因為看不到面料。不知道她穿的是短褲還是短裙,讓我竊竊私語。
我們村有皮膚這麽好的女人嗎?在我的記憶中,這裏所有的女人皮膚都很粗糙。
而且不管她穿的是短褲還是短裙,都有點太短了,不是嗎?因為根本看不到面料,說明我穿的是短褲或者超短裙。
奇怪,這裏的女人都這麽時尚嗎?
我不敢仔細擡頭,只能壹言不發的燒紙錢,心裏嘀咕。
我前面的女人居然壹動不動的站在我面前,好像在看我燒紙錢。
就是燒紙錢而已。有什麽好看的?
我有點惱火,但也有點釋然。至少現在有人陪著我,而不是我壹個人。
就在我這麽想著的時候,她後退了壹步,那只已經被火盆擋住的腳也展現在了我的面前。
當我清楚地看到她的腳時,我被嚇了壹跳。
原來她壹直踮起腳尖,用兩個大腳趾支撐著身體的重量,就像我昨天夢遊的時候壹樣。
冷風吹進棋牌室,這些腿就像壹根草葉,搖搖晃晃,好像沒有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