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與李白、李賀詩的比較
詩歌中言事之奇當推屈原,他的詩上天入地,役使萬物,所言甚奇。受此影響,在唐詩中,李白的詩、李賀的詩都以奇聞名。岑參也受到屈原詩歌的影響,以新奇著稱,但其詩的格調與二李大不相同。李白的詩奇而偉:“黃河西來絕昆侖,咆哮萬裏觸龍門。”“噫籲戲,危乎高哉;蜀道之難於上青天。”這裏主要應用了誇張,把本來雄偉的事物再加以誇張,構成壹種逼人的氣勢和意境,風格奇偉。李賀的詩奇而詭。“昆侖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夢入神山教神嫗,老魚跳波瘦蛟舞。吳質不眠依桂樹,露腳斜飛濕寒兔。”這裏主要應用了想象,把本來難以體現的事物想象為某種形象,構成壹種撲朔迷離的意境,風格奇詭。岑參邊塞詩中言事之奇,雖也運用了誇張和想象,但卻根植於生活現實的土壤中,是邊塞生活的'真實表現。如“輪臺九月風夜吼,壹川碎石大如鬥,隨風滿地石亂走。”這都是客觀存在的,是邊塞生活的真實寫照。洪亮吉《北江詩話》中說:“詩奇而入理,乃謂之奇,若奇而不入理,非奇也。盧玉川,李昌谷之詩,可去奇而不入理者矣。詩之奇而入理者,其惟岑嘉州乎。”此所謂“入理”也就是符合實際情形,可以說抓住了岑詩的特點,但說李賀的詩“奇而不如理”是不正確的,他們自顯另壹種奇,是與岑參不同的風格。
二、與高適邊塞詩的比較
岑參、高適同為邊塞詩人的卓越代表。他們有相同的出身和誌趣,都有長期生活的經歷。因此,他們的邊塞詩都表現出了“悲壯”的***同特色,但也各有不同,從題材上看:高詩思想情深;岑詩生活面廣。從格調上看:高詩是在沈郁頓挫中見豪邁,氣勢內蘊;岑詩則是在駿爽流暢中見奔放,氣勢外露。從敘述方式上看,高詩是夾敘夾議,直抒胸臆;而岑詩則顯長於描寫,多寓情於景。從寫景方法上看:高詩輕貌重情;岑詩則重貌顯情。從繼承文學遺產上看;高詩輕貌特點比較明顯;岑詩則較多熔鑄六朝近體詩的成就。所有這此,古人多有評論。下面就《燕歌行》與《走馬川行》二詩作些粗略的比較:
《燕歌行》圍繞邊戰爭這條主線,多方面展示唐代的征戰生活,內容十分豐富,特別著意揭示了封建制度下軍中官兵尖銳的階段對立;《走馬川行》內容比較單壹,寫了壹次夜出師,意在描繪邊塞的奇異風光,以環境的險惡來烘托邊塞的艱辛。在藝術風格上,《燕歌行》以曠遠淒涼的衰敗景色,暗示戰鬥失利,戰士的辛勞和犧牲,著意渲染悲壯場面;《走馬川行》則用誇張的語言描繪邊疆的奇異景象,氣勢不凡。在寫作手法上,《燕歌行》著力運用對比手法;《走馬川行》運用了典型環境中的細節描寫。在體式上,高詩沿用舊題,別鑄新意;岑詩破偶為奇,句之押韻,三句壹轉,音調豪壯激越,節奏鮮明急促。總之,《燕歌行》於豪邁雄壯中顯示厚重深沈,以現實主義見長;《走馬川行》於豪邁雄壯中,顯示奇麗峻拔,以浪漫主義顯優,從而看出岑詩新奇峭麗的特點。
江南的清風明月,草長鶯飛,固然是孕育詩情的旖旌風光;塞外的胡笳互動,牧馬悲鳴,又何嘗不是滋潤詩情的蒼涼畫面。岑參以其邊塞的生活經歷和“好奇”的本性,開拓了邊塞詩的境界,發展了邊塞詩的題材,為詩歌藝術開辟了新的領域,新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