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著油紙傘,獨自
仿徨在悠長,悠長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著
壹個丁香壹樣的
結著愁怨的姑娘 。
她是有
丁香壹樣的顏色,
丁香壹樣的芬芳,
丁香壹樣的憂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仿徨;
她仿徨在這寂寥的雨巷,
撐著油紙傘
像我壹樣,
像我壹樣地
默默彳亍著,
冷漠,淒清 ,又惆悵。
她靜默地走近
走近,又投出
太息壹般的眼光,
她飄過
像夢壹般地,
像夢壹般地淒婉迷茫。
像夢中飄過
壹枝丁香的,
我身旁飄過這女郎;
她靜默地遠了,遠了,
到了頹圮的籬墻,
走盡這雨巷。
在雨的哀曲裏,
消了她的顏色,
散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甚至她的
太息般的眼光,
丁香般的惆悵。
撐著油紙傘,獨自
仿徨在悠長,悠長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飄過
壹個丁香壹樣的
結著愁怨的姑娘。
我用殘損的手掌
我/用殘損的手掌
摸索/這廣大的土地:
這壹角/已變成灰燼,
那壹角/只是血和泥;
這壹片湖/該是我的家鄉,
(春天,堤上/繁花如錦幛,
嫩柳枝折斷/有奇異的芬芳)
我觸到/荇藻和水的微涼;
這長白山的雪峰/冷到徹骨,
這黃河的水夾泥沙/在指間滑出;
江南的水田,妳當年/新生的禾草
是那麽細,那麽軟……現在/只有蓬蒿;
嶺南的荔枝花/寂寞地憔悴,
盡那邊,我蘸著南海/沒有漁船的苦水……
無形的手掌/掠過無限的江山,
手指/沾了血和灰,手掌/沾了陰暗,
只有那遼遠的壹角/依然完整,
溫暖,明朗,堅固/而蓬勃生春。
在那上面,我/用殘損的手掌/輕撫,
像/戀人的柔發,嬰孩手中乳。
我把全部的力量/運在手掌
貼在上面,寄與/愛和壹切希望,
因為只有那裏/是太陽,是春,
將/驅逐陰暗,帶來蘇生,
因為只有那裏/我們不像牲口壹樣活,
螻蟻壹樣死……那裏,永恒的/中國!
林下的小語
走進幽暗的樹林裏,
人們在心頭感到寒冷。
親愛的,在心頭妳也感到寒冷嗎,
當妳在我的懷裏,
而我們的唇又粘著的時候?
不要微笑,親愛的:
啼泣壹些是溫柔的,
啼泣吧,親愛的,啼泣在我的膝上,
在我的胸頭,在我的頸邊:
啼泣不是壹個短促的歡樂。
"追隨妳到世界的盡頭,"
妳固執地這樣說著嗎?
妳在戲謔吧!妳去追平原的天風吧!
我呢,我是比天風更輕,更輕,
是妳永遠追隨不到的。
哦,不要請求我的無用心了!
妳到山上去覓珊瑚吧,
妳到海底去覓花枝吧;
什麽是我們的好時光的紀念嗎?
在這裏,親愛的,在這裏,
這沈哀的,這絳色的沈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