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空中的飛鳥展示給我壹種自由的形態,作為直接目擊者,我,飛鳥,以及飛鳥遊弋其上的背景壹樣的天空,構成壹個統壹的在場形態。我是飛鳥,也是天空。這裏沒有主體,或者主體已經加入到客體之中,被客體同化,成了客體本身。
但如果我置身在壹間人造的屋內,透過窗子去感受天空中的飛鳥,我的參與者的身份就很值得質疑,四周的墻壁和薄薄的玻璃會成為我的障礙,我會現實的感到囚禁和隔離。或許,我可以把飛鳥看成我遊動的意識,並把它化入我的主體意識之內,但這並不能擺脫我的被囚之感,反而強化了它。
屋內的我是隔離的,他不能作為在場者融入到飛鳥和天空構成的整體的在場。房屋是壹個囚籠,天空和飛鳥在籠子之外,以無邊的在場形態圍裹著我。
這是壹個平常的午後,當我寫下這句話時,我記起了很多這樣的午後,以及很多午後對從前午後的追憶。也許在未來的某日,我也會追憶此時此刻,這是壹定的。但那時我與此時此刻的我已經陰陽兩隔,此時的我是未來的我的逝者。此時我活著,但在未來,此時的我已經死去。
2
我不斷回憶留在時間中的我,他是那樣孤獨,像壹個影子,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卻無法看清他臉上的表情。他在夢中,走路時在夢中,說話時在夢中,無時無刻不在夢中。我看著他,就像在看壹個夢,看壹個夢遊的人。因為此時我醒著,唯有現在、此時此刻我醒著,但此時此刻在未來也會變成壹個夢,我現在的清醒仍是在夢遊中。
但我知道,必定有那麽壹個時刻,我將再也不會感受到現在,感受到此時此刻,感受不到壹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午後。當然,也就不再有回憶,有追憶,有壹個在過去夢遊的影子。
3
這是壹個冬日的午後,外面的天光已經沈靜下來,遠山,近樹,覆雪的大地,橫亙的村莊,以及屋內的我連綿成壹片清淡的迷茫。有很多個這樣的午後,我坐在窗前的這個位置上,從書頁上擡起頭,把目光投向窗外,感受著同樣散淡的心境。
屋內妻子和女兒都在熟睡中,她們也是這個午後的壹部分。女兒不久前才回來,她沒有回來時,只有妻子睡在這午後的時光中,但那時我就開始想象女兒的歸來,想象我此時正在默享的時刻。
這個時刻如期到來,它證明了時光不可逆轉的伸延本性。依據同樣的本性,女兒還會在不久後的某壹時刻離開,此時她所占據的這個位置將空空如也,我只有憑想象才能把這個位置再度復原。而此時,女兒真實地熟睡在那裏,以她輕微的呼吸證實她在我生命中的存在。
這樣的時刻珍貴無比,因為我無法讓它永久保留。預先對時光的想象傷害了我,讓我在享受某種溫暖的同時,又如此的憂傷。而這壹切熟睡中的妻子和女兒毫無察覺,她們在時光中幸福的沈眠,而我在時光中幸福的憂傷。
李雲風,原名李雲付。壹九六六年出生,在《陽光》《作家天地》《延安文學》 《百花園》等幾十家雜誌發表小說散文詩歌,獲得2011-2012年首屆《延安文學》獎,吉林省作協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