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壹段講的是哲學之發展成為科學，確切點說，是從蘇格拉底的觀
點進展到科學的觀點。哲學之作為科學是從柏拉圖開始[而由亞裏士多德
完成的。他們比起所有別的哲學家來，應該可以叫做人類的導師]。
① 據米希勒本，第二版，英譯本，第二卷，第壹頁增入。——譯者
甲、柏拉圖
柏拉圖也屬於蘇格拉底學派。他是蘇格拉底最著名的朋友和門徒。
他把握了蘇格拉底的基本原則的全部真理，這原則認本質是在意識裏，
認本質為意識的本質。這就是說，絕對是在思想裏面，並且壹切實在都
是思想——並不是片面的思想，或者是壞的唯心論所了解的思想，依照
壞的唯心論的說法，思想又重新站到壹邊，被認為是意識著的思想，而
與實在相對立——，而乃是指這個意義的思想：在壹個統壹裏，思想既
是思維，也是實在，它就是概念同它的實在性在科學發展的過程中，—
—換言之，思想是壹個科學的整體的理念。蘇格拉底把自覺的思想的權
利提高為原則，而柏拉圖則把思想這種僅僅抽象的權利擴張到科學的領
域裏。他放棄了蘇格拉底認獨立自在的思想為自覺的意誌之本質和目的
的狹隘觀點，而進壹步認這種思想為宇宙的本質。他曾經擴大了蘇格拉
底的原則，並且發展了解釋和推演這原則的方式，雖說他的發揮未必完
全是科學的。
柏拉圖的著作，無疑地是命運從古代給我們保存下來的最美的禮物
之壹。但是，他的哲學，在他的著作裏，並沒有特別用系統的形式發表
出來，因此，要闡述他的哲學，困難主要不在他的哲學本身，而在於在
不同的時代，他的哲學曾被加以不同的解釋，特別是在近代，經過許多
笨拙的人，從多方面去摸索過，他們或者是把他們自己的粗糙的觀念帶
進他的著作裏面，不能夠對於精神的事物給予精神的解釋；或者是把事
實上不屬於哲學本身、而只是屬於想像方式的材料，當作柏拉圖哲學中
最重要是值得重視的東西。但是真正講來，只有對於哲學的無知，才加
重了理解柏拉圖哲學的困難。
柏拉圖是具有世界歷史意義的人物之壹，他的哲學是有世界歷史地
位的創作之壹，它從產生起直到以後各個時代，對於文化和精神的發展，
曾有過極為重要的影響；包含這壹崇高原則於自身之中的基督教，曾憑
借柏拉圖早已作出的那個偉大的開端，進而成為這個理性的組織，成為
這個超感性的國度。柏拉圖哲學的特點，在於把哲學的方向指向理智的、
超感性的世界，並且把意識提高到精神的領域裏；於是，理智的成分便
獲得了那屬於思維的超感性的、精神的形式，並且在這樣的形式下，得
到了對意識的重要性，進入了自覺的階段，而意識在這個基礎上，也取
得了壹個堅實的立足點。基督教曾把人的天職這壹原則當作聖潔的原
則，——或者它把人的內在精神本質乃是他的真正本質這壹原則，以其
特殊方式作為普遍的原則。可是將這個原則組織成壹個精神世界，——
這件工作，柏拉圖和他的哲學卻有很大的貢獻。
首先，我們必須先提說壹下他的生平。“柏拉圖是壹個雅典人，生
於第八十七屆奧林比亞賽會的第三年，或者據多德威爾的說法，生於第
八十七屆奧林比亞賽會的第四年（公元前四二九年），正當伯羅奔尼撒
戰爭開始的時候，也就是柏裏克勒逝世的那壹年。”[照這種說法，]他
比蘇格拉底小三十九歲或四十歲。“他的父親名阿裏斯同，其家譜可以
追溯到高德魯，他的母親伯裏克條尼，是梭侖的後裔。他母親的叔父，
是那著名的克裏底亞。”（這裏附帶提壹下）克裏底亞曾有壹個期間和
蘇格拉底過從，“他是雅典三十僭主之壹，”是其中最有才能、最出色、
因而也是最危險和最招人怨的壹個僭主。①蘇格拉底因此特別受人責怪，
說他會有像他[按指克裏底亞] 同阿爾其比亞德這樣的學生，由於他們的
輕佻，幾乎使雅典瀕於滅亡。因為他既幹預別人對他們的兒童的教育，
那麽別人就有權利要求他，不要把他教育青年時所要做的事拿到這裏來
實施。克裏底亞同居勒尼派人德奧多羅和梅羅人第亞戈拉，常被古代人
說成是否認神靈的人。塞克斯都·恩披裏可曾經保存下來他所寫的壹首
詩中壹個很美的片斷。②
柏拉圖既然出身於這樣高貴的家族，當然不缺乏受教育的機會，他
曾經從最著名的智者們獲得被視為壹個雅典人應具有的關於各種藝術的
教育。“在家庭裏面，他名叫亞裏士多克勒（Aristokles），後來他的
老師才給他命名為柏拉圖。有的人說，他得到這樣壹個名字，是由於他
前額的寬廣；又有人說，是由於他的談論的豐富和廣博，又復有人說，
是由於他的體格豐美。在他的青年時代，他學習作詩，並且曾寫過悲劇，”
——（很像我們現在的青年詩人，從寫悲劇開始），——並曾寫過“頌
神詩和贊美歌”（歌曲、哀歌、銘文）。①在希臘詩歌的選本裏，尚保存
有幾種他所寫的詩歌，內容大都是為他所愛的人而寫的；其中有壹首最
著名的，是贈給他壹個最好的朋友，叫做阿斯特爾（星）的，這裏面包
含有壹個很美的想像：
“我的阿斯特爾，妳仰望著星星，
啊，但願我成為星空，
這樣，我就可以凝視著妳，
以萬千的眼睛。”這意思也出現在莎士比亞的“羅密歐與朱麗
葉”中。“在他青年時代，他壹心壹意想獻身於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