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愁
現代·昌耀
他憂愁了。
他思念自己的快谷。
那裏，緊貼著斷崖的裸巖，
他的牦牛悠閑地舔食
雪線下的青草。
而在草灘，
他的壹只馬駒正揚起四蹄，
徵開河灣的淺水
向著對岸的母畜奔去，
慌張而又嬌嗔地噅噅?。
那裏的太陽是濃重的釉彩。
那裏的空氣被冰雪濾過，
混合著刺人感官的奶油、草葉
與酵母的芳香?
——我不就是那個
在街燈下思鄉的牧人，
夢遊與我***命運的土地？
鹿的角枝
現代·昌耀
在雄鹿的顱骨，有兩株
被精血所滋養的小樹。
霧光裏
這些挺拔的枝狀體
明麗而珍重，
遁越於危崖、沼澤，
與獵人相周旋。
若幹個世紀以後。
在我的書架，
在我新得收藏品之上，
我才聽到來自高原腹地的那壹聲
火槍。
那樣的夕陽
傾照著那樣呼喚的荒野，
從高巖。飛動的鹿角
猝然倒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