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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 姚蓬子的詩歌

姚蓬子(1891年~1969年),原名方仁,字裸人,後改名杉尊,筆名丁愛、小瑩、姚夢生、夢業、慕容梓,諸暨姚公埠人。曾就學於諸暨縣立中學、紹興越材中學、上海中國公學與北京大學。1927年加入中國***產黨。1930年,參加中國左翼作家聯盟,任黨組宣傳部長。次年2月,為上海聯合書店出版之《文藝生活》月刊主編。1932年6月,與周起應合編《文學月報》。1933年12月,在天津被逮捕,入反省院。1934年5月,在《中央日報》發表《脫離***產黨宣言》,被釋放,任國民黨中央文化運動委員會委員,國民黨中央圖書雜誌審查委員會委員,並為曾養甫的《扶輪日報》編輯副刊。1938年3月,加入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會。同年5月,與老舍合編該協會《抗戰文藝》三日刊。10月,武漢淪陷,赴重慶任職於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政治部文化工作委員會。後創辦作家書屋,又與老舍、趙銘彜等創刊《文壇小報》。1945年,抗戰勝利,遷作家書屋至上海繼續營業。1955年後,成為自由職業者,以譯著和寫作為生。1963年後,任教於上海師範學院中文系。1969年病卒。著有《銀鈴》、《蓬子詩鈔》、《剪影集》等。

姚篷子之子為姚文元,是文化大革命時期活躍的***產黨領導人,四人幫成員之壹。

破 琴

零落的琴,

比掩在荒草裏的歌唇還要寂寞,

比古廟的鐘,更寂寞。

殘弦迸裂在秋風裏!

褪色的襟角裙邊,

都睡滿了塵絲的青苔。

再不會,瞧見了詩人,

曲調未成,就拍翅向他飛奔;

晨露上,也再不見有琴音駐停。

孤獨地,看春花換成黃葉,

看月缺又月圓;

偷顧影子,秋月下,活像架枯骸。

摘自《象征派詩選》人民文學出版社壹九八六年八月

初讀姚蓬子的《破琴》,感覺到壹種異樣的美,好像抽象派的畫,“零落的琴”、“荒草裏的歌唇”、“睡滿了塵絲的青苔”的“襟角裙邊”、“枯骸”……這些怪異的意象似乎滿滿地塞在壹頁方形紙中,線條扭曲,給妳以視覺的沖擊,畢竟妳看多了紅的花綠的草,但妳又不至於陷入迷霧般的無所知,因為那畫的中央是壹把憂郁的破琴。

“荒草中的歌唇”讓人想到艷麗的彈唱女子(不知怎地,“歌唇”總讓人覺得應是紅艷如血的顏色),“古廟的鐘”,不比絲竹之亂耳,因在古廟而寂寞,殘弦“迸裂”,這個帶爆破音的詞語幾乎使我們聽到了那“迸”地壹聲及那琴聲戛然而止的死壹般的寂靜,但又怎可能,那“襟角裙邊”都已“睡滿了塵絲的青苔”了,於是方知,琴弦早已斷,只有那斷了的弦似乎還在秋風中寂寞地翻飛罷了。

“再不會,瞧見了詩人/曲調未成,就拍翅向他飛奔”,是誰,瞧見了詩人?當是那“荒草中的歌唇”,當是那在琴前的彈唱女子,她那美麗的衣衫,如若飛奔,必是如蝶拍翅吧。而今,她的衣衫已睡滿了青苔,人已不在,琴音當然不會在晨露中駐停。

春花又換黃葉,幾度月缺月圓,時光流轉,卻帶不走妳的孤獨,月影下,顧影自憐,卻是骸骨壹架。讀到此時“骸骨”二字,忽想起那琴前的彈唱女子,襟角裙邊都已睡滿了青苔,那她,也必是白骨壹架了,那嶙嶙白手還放在琴弦斷處,似乎壹曲剛完。

整幅畫面陰森沈悶,只有第三段無奈的追憶中“拍翅”與“飛奔”給畫面帶了點靈動與色彩,但隨著追憶的完成,又陷入了更陰郁的空間了,所有的壹切似乎壹下子褪去了所有的靈肉,化為壹架白骨。

有人認為既然詩中將“破琴”作為壹個象征載體,全篇必只寫琴,“第壹節描寫琴的冷落,第二節描寫琴的弦斷,第三節描寫琴的音止,第四節描寫琴的形枯”(參見周溶泉《賴於意象構成的明晰——蓬子詩三首賞析》,《名作欣賞》1995.3),這樣理解也無可非議,那“歌唇”、“襟角裙邊”作為琴的壹種隱喻當是講得通,但是第三節如若如此順延理解為“知音”聽到詩人彈琴,“曲調未成”便“飛奔”去與詩人同鳴***振,似乎不妙,整篇詩歌詩人都在旁觀地敘述那架破琴,突然第三節硬生生插進去詩人在彈奏曲調,與整體氛圍不合,且意境大傷,自古紅顏知己,才子佳人,所以理解為彈唱的女子瞧見了詩人飛奔而去會更好,再者,月下如殘骸的壹架破琴自是孤單,但琴前的物是人非應來得更孤單與更憂郁。

處在二十世紀初的詩人姚蓬子,苦悶仿徨,這時的他卷入了法國的象征派詩潮。在壹戰期間,象征派詩潮風靡歐洲,接著,沖擊著中國。象征主義的悲觀的情調,頹廢的色彩,對個體內心的重視,姚蓬子壹拍即合,開始在詩中顯露他“心中的圖畫”,憑著他的敏感和想象力,運用象征、隱喻、對比、聯想等手法,通過豐富和撲朔迷離的意象描寫來透露他的心靈隱秘——苦悶與憂郁。因苦悶而心中擁堵的姚蓬子紮入象征派中,如飲甘露,便潑墨般地在壹頁頁稿紙上運用怪異的意象表現他“變態的情緒”(姚蓬子語),對象征主義重視的理念世界與抽象思維似乎不太註意,有人認為《破琴》中的第三、四節有感嘆“年華不復存在”,“嘆恨人生之不能美滿”之意,(參見同上),不免有些勉強,第三節詩人只是追昔撫今,更顯如今之孤寂,第四節用時光的流轉來襯托寂寞之冗長與煩悶罷了。

這首《破琴》收入壹九二九年三月上海水沫書店刊印的蓬子的詩集《銀鈴》中,在為該集所作的《自序》中,詩人認為“中國近十年間的歷史,是從墳墓中爬出來的歷史。”而自己是壹個睡在墳墓中的人,所以這些詩是他“煩悶在墳墓中的證據”,身在墳墓中之人,無怪乎詩中盡是骸骨,充滿了發黴的氣味,讀來似有陰郁之風襲來。然而在該序中,詩人也對這些詩作了自我否定,“願親愛的讀者們放下這本無聊的小冊子,拿起妳們的戰鬥武器來”,自此之後,姚蓬子詩風壹改,詩歌也不再怪美而靜謐,而成為“咚咚”的進軍的鼓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