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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詞曲賦文·登總持寺浮屠》原文與賞析

《詩詞曲賦文·登總持寺浮屠》原文與賞析

孟浩然

半空躋寶塔,時望盡京華。

竹繞渭川遍,山連上苑斜。

四郊開帝宅,阡陌逗人家。

累劫從初地,為童憶聚沙。

壹窺功德見,彌益道心加。

坐覺諸天近,空香遂落花。

此詩寫於開元十六、七年,作者自襄陽赴京應舉期間。總持寺在京城長安永陽坊西,隋大業三年建造。浮奢,即寶塔。

“半空躋寶塔,時望盡京華。”詩人登上總持寺塔最高層,如升至。登高望遠,他趕緊俯看京城的全景。這位山水詩人首先註目山水風光。“竹繞渭川遍,山連上苑斜。”青翠的竹林長滿渭水兩岸,沿著彎彎曲曲的河道,蜿蜒伸向迷霧的遠方。靜靜的群山斜斜地走過去,抱住了皇家動物園、植物園。這兩句勾勒出壹幅“有聲的畫”,線條有直、有斜、有彎,色彩有濃、有淡、有光、十分幽美。寺在長安城西南方,故登塔既能看到方方正正的城以及城內建築,又可看清四郊的住宅田園風光。四郊開帝宅,阡陌逗人家。”城北中部的太極宮、城東北角外的大明宮、城東的興慶宮以及城東南角外的驪山湯泉宮……皇家的這些建築群,盡收眼底,它們既反映出大唐帝國如麗日在天的雄偉氣勢,又顯示了帝王窮屠極侈的生活。那些南來北往,東通西去的田間小路,彎彎曲曲地通往通常人家。逗,是曲行之義。這個對句,使帝王的富麗堂皇和農家的恬淡寡欲,形成強烈的對照。由此作者想到了佛家的哲理:“累劫從初地,為童憶聚沙,壹窺功德見,彌益道心加。”初地,佛教語,十地之第壹地,即歡喜地。佛家認為地乃生功德之義,其級有十,故稱十地,比喻菩薩修行有十個階位與教義。其第壹地即初地,亦即歡喜地。劫,也是佛教語,原意為極久遠的時節,佛家認為世人壽命有增有減,第壹增及壹減,各為壹小劫,合壹增壹減壹中劫。壹大劫包括成、住、壞、空四個時期,通稱 “四劫”。各時期又包括二十中劫。此行意思為,人生是隨著第壹階段開始的久遠的痛苦過程。“為童憶聚沙”,沿用佛經意,《法華經 ·方便品》:“乃至童子戲,聚沙為佛塔。”此行意思是,人生下即有欲望,大多不得滿足,故痛苦常隨。唯孩提時代,有父母吃苦照拂、差勝壹籌,故令人常憶兒童時期聚沙為塔之遊戲。兩行合起來為,從寶塔上鳥瞰大地,所見壹切,令人感到物之難成,人生不易,故總該刻苦修行。“壹窺功德見,彌益道心加”。功德,是佛家對誦經、念佛、齋戒、參拜布施財物、修寺建廟等壹切善事的統稱。道心,悟佛道之心。王建 《題東華館》: “白發道心熱,黃衣仙骨輕。”孟浩然這兩行說,在塔上,總持寺等廟宇建築,盡在望中,前人功德無量,自己的修持之心、參悟之誌也就更為堅定,更加充沛飽滿了。這四行議論,無非強調擺脫痛苦之路,只有依三藏、修三學,徹底轉變世俗欲望與認識,看破紅塵,超出生死輪回範圍,從而達到這種轉變的最高目標,即涅槃或解脫。這大概是他俯視長安城的總的感受。詩的結句: “坐覺諸天近,空香逐落花。”諸天,亦佛家語。李白詩句: “朝坐有余興,長嘯播諸天。”王琦註: “佛書言,三界 (指俗界、 *** 、無聲界——筆者) ***有三十二天,自四天王天至非有想非無想天,總謂之諸天。” 空想,庾信詩句: “靈駕千尋上,空香萬裏聞。”倪璠引 《武帝內傳》註雲: “王母與上元夫人同乘而去,極望西南,良久乃絕。”孟浩然這兩行說,在最高層,望著宇宙萬物,似乎超出塵世,得道成神,滿空香氣氤氳,遂著萬朵落花。真是壹個霞光萬道,仙樂齊鳴的佛國凈土。詩人於是得到徹底解脫。於此可見,佛並非在天上,而是在人間,甚至就是自己。

孟浩然這次未能考上進士。如所周知,宗教作為壹種意識形態,壹種社會現象,在中外歷史上產生過重大作用。詩人學富五車,詩名蓋世,可是科舉遇阻,也就碰上了不可解釋的社會現象,不能解決的具體困難,難以擺脫的不平與痛苦。他只能訴諸佛祖,乞求提示,從而達到自我放松、心態暫超平衡的境地。看似唯心,但在彼時彼地倒是實惠的。當然,說此詩蘊涵對唐代科舉弊端的抨擊與反抗,在思想上有進步意義,也是妥當的。

詩寫得幽香淡雅,而且彌漫著佛家氣息。頭兩行平敘。三至六行寫所見景色,低低的秦嶺,細細的渭水,迤邐的竹林,蔥郁的樹叢,四城的帝王宮殿,田疇中的茅屋農舍……壹覽無余。七至十行發表禪理,由於高聳入雲,故有遠離凡塵之感,格外清凈、輕松、愉快。未兩行進入神的境界,反襯人世醜惡,抨擊唐代種種弊端。詩的角度好,從塔巔、半空伸發開去,聯想豐富。語言平易、質樸、自然,顯示了孟詩的基本風格。故劉辰翁《孟浩然集》評說: “盛麗高曠,佛地幻語無不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