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壹個夢或是謊言
在那個夢想尚可變成現實的年代
茫茫荒野上
吟著詩歌播下種子的人
及其子孫
牽著夜色溫柔的手
壹邊撫摸著成長的森林
壹邊守護著蒼穹千年皎潔的月亮
那時，甜蜜的童話和著松濤迎著微風
哺育著善良的童心
清溪潺潺阿蟲蛙歡鳴
香氣氤氳阿花草鮮嫩
月色明亮阿白衣飄飄
那是夢想尚可實現的年代
在那個夢想尚可變成現實的年代
未知的誘惑從未停止
磨蝕亙古的信仰
壹批接壹批的守望者
掙離森林柔軟的懷抱
逃奔鋼鐵構建的城堡
適合欲望繁殖的溫床
童話的詩歌不再重要
越發孤獨的夜晚
留守月亮的人
終於隨著樹木壹個接壹個倒在
樓房的陰影
遺忘在機械轟鳴的墓地
大地開始蒼老，種子不再發芽
重回荒蕪的原野變得沈默失語
在那個夢想缺失的年代
沒人知道是我們把原始的力量丟失
還是時光的河流掠奪了靈魂最初的寄托
只知道白衣飄飄的年代
修道院傳來了新的祈禱
那時灰蒙蒙的月光
撕裂在高樓的罅隙
目擊信仰被摧毀的我
曾坐在壹荏樹樁的傷疤
拼湊著失傳多年的詩句
想起那個夢想尚可變為現實的古代
二、看世界
看人的路人越來越少
看路的路人越來越多
此刻仰望天空的只有我壹個
我不知道他們在忙些什麽
正如他們不在意我想幹什麽
看著暮色慢條斯理地完成
白天與黑夜的交接
華燈初上的城市
逐漸習慣彼此陌生
三、夜
蒼白的憂傷，在夜裏
染上比鮮血還要深情的色彩
刺痛眼睛的漆黑
點亮埋葬思想的棺材
裝著明天與希望
我的喉嚨破裂
歌聲全無
四、今晚再做壹夜詩人
今晚再做壹夜詩人
明天終要打回原形
午夜的纖塵庇護太多
帶毒詩句的罪惡
趁燈色尚明
請讓我與親愛的朋友
***和壹支夜歌，同飲壹杯星光
我要在黎明前跳完最後壹支舞
揮去昨日所又關於詩人的記憶
（或許只是奢望）
在太陽升起時
流完不該流的最後壹滴淚
洗凈所有虛構的美麗
從此做個普通正常人
在陽光下睡覺呼吸
不再在午夜失眠寫詩
五、幸福
幸福;——給海子及所有受難的人
出生在錯誤的年代
消失於荒誕形式的人
在只有欲望沒有愛情的年代
妳，出生之前已是悲劇
那些被狼叼走的阿毛
不夠聰明
偏偏生於苦難的村莊
供命運的小兒女玩弄
沒有選擇胎死腹中
愚蠢的母親又壹直相信
苦難會輕易過渡到幸福
不明白在野獸眼裏
只有欲望沒有季節可冬眠
永遠記住妳的血和肉
拋棄妳的魂和骨
憧憬破滅，不幸降臨
可憐的阿毛，可憐的祥林嫂
請不要再在我的夢裏哭嚎
該可憐的人不會可憐妳
不該可憐妳的人，憐憫也沒用
在那個只有歌聲
沒有語言的年代
妳出生之前，已是悲劇
這個企圖由悲轉喜的故事
沒有結局，又趨向著幸福
六、想起從前
想起從前，沒有明天
只知道今天可以在鍵盤上睡覺
瘋狂的文字如同夢中的眼淚
匯入那個叫彈劍斷弦的地方
那些也是從前的記憶
我是壹個遲來的孤魂
帶著寂寞
在聽人唱歌
後來我知道那個誘惑我的名字
是鬼幻化的
那裏飄著人行煙火籠罩下
濃郁的胭脂味
桑月茶魚，樓蘭國
在明鏡高懸的時候
放出午夜十二點的鬼
啃咽著我失眠的神經
那段寂寞的日子
有壹幫神經錯亂的孩子
闖入我絕望中幻覺到的未來
文字 膚淺 零亂 稚拙
我們都很欣慰
明天會好的，他們撫慰過我
後來，明天真的來了
盡管不如預料的好
明天來了
神經的人統統恢復正常
當我重回那個療傷的病院
壹切變回原始的森林
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字
消失在亙古的琴音
依然寂寞的守望者
站在屍骨遍野的戰場
仰望蒼穹，曾經的孤魂盡現雲端
沐浴著皓月的精光
彈奏著熟悉的曲調
懷念的人，淚光閃爍
七、過橋
馬路上的車敬畏龍江
每次經過如同駛向奈何橋
戰戰兢兢
剛剛爬過橋頭便以光速逃逸
過道的戀人鄙視江風
讓人想起坐擁著蕩秋千的孩子
十指輕纏，悠然徐行
全然忘了身後的怨嗔
習以為常的老嫗壹聲不吭
冷漠的青年從橋面超越
天真的孩子暗暗許下誓言——
明天我也牽條狗並行著瀟灑壹回
八、與回憶有關
又下雨了，身邊的人慢慢散去
緊跟著院子那群不堪雨打的麻雀
壹陣聒噪之後
我知道
最終留下的會是我壹個
這空曠的教室
帶我會到從前
遙遠到未曾害怕暴露的中學年代
那個雨天的中午
窗外沒有人打開雨傘
壹片歡呼聲中
再次看到熟悉的面孔
只能在記憶虛構的笑容
牢籠，與回憶有關
期待
遠離並不能帶來新生
正如回歸不能延遲死亡
那年那月那日
沒有烏雲，與記憶無關
枝葉在回風起舞
雨水在歡騰
任憑回憶的人沈思出神
九、病語
病了，就在今天
誰都可以忘記
那些健康而蹉跎的日子
唯有生病時
時間才變得出奇的漫長
從生到死
最貼切的瞬間
想起蛇吞青蛙
窒息彌漫整個時空
森林，池塘，荒草叢生的小路
壹切通向生命病態的內核
今天病著的是軀體
卻令壹直病著的靈魂
潰敗
為此，讓病態常存
我拒絕吞下
罪惡的藥片
十、廢話或感慨
在昨日的荒野
我把自己丟了
連同那串手機上的飾品
丟失的飾品
不可能再回到商店
讓我重新拾起
也不可能靜靜躺在原處
等我回頭尋覓
也不知道曾經有過
多少東西在丟失之前
形影不離
而丟失之後毫不痛心
連搜索也懶得進行
快樂是青春丟失的飾品
青春是歲月丟失的飾品
歲月是生命丟失的飾品
壹無所有
就是這樣得來的
幸好但凡飾品都可以
通過記憶復制
原先的行為有總是
有借口可原諒的
十壹、夜深了
來訪的黑夜我拒絕妳
與野鶯的賭註顯得太荒誕
時間太著迷
壓上了黎明的底褲
在沒有光明的地方
大地失去的不單是希望
還有明天
成長著的東西總是充滿著狂暴
希望帶著尖刀狠狠割向靈魂
侵略從深夜開始
當我的頭發順著夢的序列
皈依最原始的底色
黑夜不在害怕
貓頭鷹沈默著荒野的沈默
渴望黎明的蛇褪下夜的外衣
試圖親近孩子的囈語
朝陽卻還以夜的原形
霧水醞釀成
成長的眼淚
掛在懵懂的枝葉
癡癡等待情人醒後
吻幹
早起的路人會發覺
只是貪婪不會承認
壹切作夢的身體
已經習慣吮著欲望
在暗地膨脹
十二、習慣
當世界還年青的時候
壹批又壹批的鐮刀鋤頭
棄落田埂，靜靜生銹
人們不堪禁錮
開始習慣背井離鄉
喧鬧壹場
貧的富的成的敗的
拖著疲憊的身子
陸續回歸
而村莊已經習慣迎接
壹只羊的溫順
壹條狗的狂暴
或者各式面孔的
捉摸不透的臉譜
那年那月那日
第壹座平房被推倒
堅挺的鋼筋紮破
大地的脈搏
無數條血柱噴向蒼穹
從此黑夜的顏色眷戀上藍天
直到最後壹條河流
也背叛了堅貞
懷念的大地又習慣了遺棄
風中的院門
遺棄白天
就像遺棄黑夜壹樣
十三、阿Q重生或是好心情的秘訣
啤酒的泡沫湮滅黑夜
風吹切喉嚨
記憶從骨髓深處迸散
緊握往事的手
如今抓著酒瓶在顫抖
夢從指尖滑落
攥著幼時最愛的泥青蛙
壹切在虛土沈睡
野草纖塵
吞噬時間的洪荒
無心打撈遺忘的疼痛
壹腳踏碎
靈魂構架的封印
裹露快樂王子裂開的鉛心
爬出幾只怪哉
鉆進我麻木的舌頭
從口裏到胯下
化入為酒
濾出為肥
更有牽牛翹起屁股
吹著喇叭
快樂地領受
這虔誠的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