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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三十九度的風,風壹樣的夢

三年前,或許是更遠的日子,我困於時間的島嶼。我自顧自的說等妳,滄海桑田也等妳。

我聽見山谷回音,寂寞鐮刀收割空曠壹覽無遺的剖白。我化身成為孤獨的鯨島,五十二赫茲是不被妳發覺的呢喃。我是奔赴妳的壹尾魚,眾荷喧嘩,石上苔蘚開花渲染心緒。

山川是偽裝的親信,旅途是南來北往的牽絆,我們在眾鳥高飛的彼岸,就像離白天最遠的是黑夜,離星辰最遠的事我的眼,離重逢最遠的是妳。我被守口如瓶的愛擊中,在眼中撲騰細微而明快的光芒。於是我決意盲目,哪怕是紅衰翠減,苒苒物華休,時光只告訴我愛不過壹場幻覺;哪怕驀然回首,伊人在燈火闌珊處,錯過失落佳期又誤;哪怕昨夜星辰昨夜風,妳的回眸需要余生遺忘。

生命不過壹場幻覺,而妳是我的光。

生命不過壹場幻覺,而我要妳在。

我可以想象,陽光下妳的眉目,妳的嘴角輕揚,妳恓惶時的煢煢顒望,入眼入耳入心。

妳的心是開滿曼珠沙華的浦畔,而我蹚不過妳的彼岸。妳對世間有清遠而遼闊的想象,妳清醒自若,冷暖自知。妳行走在我不可知的路上,溫柔敦厚卻又骨感崢嶸。妳是我三十九度的風,風壹樣的夢,觸手可及又轉瞬即逝。

妳像謫仙與歲月無爭,而我左右突奔而來,僅僅是想驚動妳的回眸。我總是想,妳該是適宜江南的,柔和而又清冷,是二月料峭春寒有了爐香氤氳。我捧出更深的潔白如雪,希冀妳途經我的盛放,看到壹樹漫天花開。

轉山轉水,搖動經筒,只為貼近妳指尖的溫暖,只為途中與妳相見。

妳眼神深邃,瞳仁漆黑,在深夜裏亦有著柔和的光亮。黑夜裏妳凝視我的目光,讓我相信江南是吾心安處,在江南應有壹壺茶為我們泡好濃淡相宜,有壹場雨為我們下著綿綿相思,有壹道柳岸長堤吹動滿城風絮。

我駐足與妳遷徙過的愛的水潦,守護水仙的神邸笑我壹派天真地等春。我想妳聽到了我跋山涉水送來故作隨意的順頌時祺,我想驀然回首裏妳會看到我眼神的跳動,以及笨拙的追隨。天青色等煙雨,我在杏花微雨的江南等到妳的翩然歸來。

壹川煙雨裏的並肩佇立,我想,是荼靡不醒的奔赴我也是願意的。

壹本陌生的詩集票至眼前,妳默然拂拭它的扉頁,掌心攤開,詩句是盛開的蓮燦,每處都有各自的歡喜。妳目光所及是探尋冷僻詩句的契合,而我只看到妳垂首低眉,蝶翼倏合。當集子翻至最後壹頁最後壹首情詩,午後的雨正巧從簾外躡足而來,正如詩舟裏傾覆著積年的亂麻。文字,真是永不疲倦的靈魂高地。

妳說:“比起高傲的獨語者,我更願是聒絮者。”

我們開始寫信,佯裝山長水闊的距離,用文字照印彼此的心扉。

妳的信竟如詩集,錯印在不被出版的無人知曉。

“世態之理往往樸素至極/

? 而我們善忘常理/

? 在雨中只顧說雨。”

用寒鴉的音色贊美,“這世間多麽有希望。”妳是悲愴的洞察者,追索內心深處珍貴玫瑰的倒影是壹件芬芳而危險的事,而妳執拗的獨白,如詩的後裔。妳果然目及深處,在我不可探尋的途中。我竟不能吐出壹句喑啞回應,是否不被理解的詩人都該高傲的絕版。

我該怎樣回答妳,以表示我聞弦歌而知雅意,我們的確是靈魂契合。妳的孤獨是壹座花園,寂寥與炙熱都化作文字的禮物,滿園都是花團錦簇,岸芷汀蘭。妳有著超越同齡人的憂傷與豐盈,也是如此地在意心靈之間的熨帖。我不該緘默,卻也委實故作不了說“晚來天欲雪,能飲壹杯無”的輕松。

“秋天深了/王在寫詩。”我依附妳的孤獨,我無可奈何妳的孤獨。

妳無所顧忌地洞開心扉,展示新生的緋紅色的壹面,而我卻害怕淺薄的傾慕無法擔負深重的妳。

“我們屬於只愛十分鐘的人/

無法回到任何壹個曾經走進的家/

無法兩次穿越回聲。”

月光死了,詩人死了,愛情死了,鳳凰不再涅槃,風信子不在重生。我噠噠的馬蹄是壹個錯誤,奮不顧身的奔赴成了無意的驚擾,還是妳全盤托出的蒼莽,註定我們是失之交臂的陌旅人。

三月的天書都印錯,誠如我們該戛然而止。

如若此刻只是壹場幻覺,我要推演壹年的期限,十二個妳如何在我的生命中走過。

壹月氣聚,春夢初來,同聲相應,年少相遇宛如舊雨重逢,可知我們猜中了開頭,卻看不到結尾。

二月水谷,山雨欲來風滿樓,愛已盈袖,錯為相逢。失落於風,刻骨於雪。

三月駝雲,傾倒的是二月的水谷,雨絲綿綿,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四月裂帛,我們都沒能走進對方心間,水鳥倦怠地飛走,絲綢寂寞地撕裂。

五月袷衣,我壹定用絲繡裁改妳儲放心事的暗袋為貼身尋常的布衣。

六月蓮燦,落於筆尖的文字,再度綻放於荷葉田田。

七月蘭槳,妳有岸芷汀蘭,荷韻馨香,桂棹兮蘭槳,擊空明兮溯流光。

八月詩禪,妳錯印的集子,終究在伊人處釋懷。

九月浮槎,只好信歲月深重不饒妳我。

十月女澤,低到塵埃盛開的花,到底不是妳要的水仙。

十壹月乘衣歸,收拾好拼湊回憶的百衲衣,歸去,歸去,此刻紛紛揚揚無意義。

十二月風雪客,是誰在說,在世間,本就是各人下各人的雪,各人有各人的隱晦與皎潔。

或許妳只是我腦海中的海市蜃樓,所以關於我等妳,關於妳會來,本身就是壹種虛妄。

愛是壹場幻覺,而妳曾是我的光。

愛是壹場幻覺,而我們徒然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