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輛從祖國北疆開往南方家鄉的列車,就是我在淩晨1點仍在車站等候的車,從哈爾濱開往杭州,Z176。室外寒冷的空氣似乎並沒有影響到車站的候車室,我疲勞地端坐在車站中,幻想著能在這輛久等的列車上遇到壹個姑娘,壹個丁香壹樣的姑娘。
? 不急不慢的,列車還是到了長春站,我在最後壹節車廂,拉著行李在寒風中跑著,仿佛自己跑快壹些,也可以回家快壹些。車上已有些人,畢竟是淩晨時間,給別人帶去過多的打擾總是不好的,加上早已有困意的我,簡單地收拾了行李,在我的床鋪上躺下了。不知不覺,我已經不省人事,再睜開眼已經是天明了,窗戶上仍殘留著北方帶來的雪,窗外卻已漸漸少去銀裝。車廂是個好地方,裏面有各種職業的人,各種年齡的人,壹次列車可以聽到很多故事。這裏沒人西裝革履,沒人華裝上身,卻有壹個人面對著窗戶,仿佛黑亮的瞳孔中註視著壹切沿途的風景,我帶著洗漱工具回來,讓眼前這個,只能觀察到側面的,幹凈的,陌生的姑娘怔在原地。我沒有直接上去搭訕,也沒有這樣的勇氣。
? 我向經過的餐車要了壹份早餐,偷偷地發現妳在不遠處壹手拿著書壹手向包中拿出切片面包,慢慢地端莊地咬著。我的狼狽不堪,我的吃相,頓時羞愧地裝出壹副斯斯文文的樣子。飯後,我也開始看看準備好的小說,試圖緩解火車上的無聊時光。看了壹會兒,不遠處的妳,卻不見了。消失了壹般,壹個姑娘,在壹個車廂上,消失不見,在我的記憶裏,僅僅留下那個望向遠處的側影。真有些後悔沒有偷偷記錄下那時的樣子,現在卻看不到這個姑娘了。
? 可能是圖書沒有那麽吸引我,至少那次,可能是我機緣巧合霸占了壹個供電的插座,我從包裏拿出筆記本電腦來,打開了存好的電影,那可能是部邏輯片,不在意了。靜靜地,靜靜地坐著,要不是出現了壹個姑娘,我單獨的旅行可能就這樣度過。不久後,車廂裏開始彌漫著聊天,吵鬧,甚至還有雞翅,啤酒,我也停下占用的插座,重新翻看缺少信號的手機,翻閱先前的書籍。妳火急火燎地下了床,帶著饑餓的手機尋找著插座,不想別人和之前的我壹樣已經占用了那個插座。我也才剛剛知曉,原來這個姑娘受到了火車那如同搖籃的搖晃,早早回去睡了回籠覺。她帶著失望駐留在原地,那麽壹瞬間我們的眼神好像曾經匯聚,至少已經令我心跳加速,我焦急地尋找充電寶,強烈地抑制自己的激動,試圖平靜地遞給這個姑娘。妳面上帶著些桃紅,我也清楚地正面觀察妳,簡單的對話之後,貌似我仍不敢對視妳的眼睛,不過,妳接受了帶著壹些汗的冰冷的充電寶,並且坐在了我的對面。
? 妳開始靜靜地盯著手機屏幕,看著小說,我也不願再錯過,首先沒有出息地偷偷拍下對面的姑娘的樣子,太好了,沒有被發現。原先希望火車加速,穿過大河,高山的我,竟也開始盼望火車能夠慢些,至少,讓心跳加速持續些。在妳停下來看看窗外,我不禮貌地打擾了妳的意境,卻不帶抱歉地和妳攀談起來。得知我們都是普通的大二學生,我不像另壹頭的成團的哈爾濱學生的傲氣,我只是壹個單純的醫學生,喜歡寫壹些自認為文學的東西,我竟在關公面前耍起了大刀,文學專業的姑娘沒有那樣嫌棄,反而帶著好笑和娛樂,恰有幾分欣賞。盡管陌生,但在火車上相遇,就像兩輛火車在鐵軌上交匯,相逢很短,錯過很長。我們開始聊起自己擅長的東西,我講講壹些關於醫學,關於喜歡的作家,妳講講壹些關於高考,關於家鄉。自從知道我們來自同樣壹個省,目的地是同樣壹座城市,我們就忽然冒出了許許多多的話題。這些的,都是早上那個偷偷看著妳的害羞的我不能想像的。距離我120公分的姑娘,不知道妳是否記得我曾炫耀過的詩歌,我們壹起聊起的作家,壹起談起的東北生活。話題雖多,但是兩個陌生的人總有辦法產生尷尬,火車給了我壹塊很好的遮羞布,要是說不上話,可以看看遠處越來越高的山,壹座座陌生的城市。
? 列車上總是令人困乏和饑餓,我們都不例外,這些生理因素使我們回歸了各自的床鋪,有些不舍,但更多是無可奈何。壹夢之間,列車再行百裏,夢中是否與人有約,都忘了,起來後端坐在座位上,好像在看著山,好像在等著妳。不太記得晚餐的泡面是否好吃,註意力全在妳手中的酸奶,不是羨慕,而是嫌棄,嫌棄著自己的不健康。我了解到妳和同學分別在兩個遙遠的車廂,了解到妳們剛去哈爾濱遊玩,妳了解到我在杭州的次日中午將有同學壹起回家,了解到我獨自壹人的旅行中也有著快樂。時間過去很快,敲打著鐵軌的車輪帶著時間壹起飛馳,僅僅在少數幾個站點留下深深的烙印。徐州站,我記住這個站點名字不是因為某部演義,某個武俠,自然也不會是某個明星。僅僅因為妳,停留在徐州站很久的列車,讓我鼓起了勇氣,要到了妳的微信,原來妳沒有流量了,還特意不擔心地打開掃壹掃。晚上9點16分,我激動地加上了妳的微信。入睡之前,我給那個並沒有流量的微信號發了,很高興認識妳,這樣老套的話。這夜,是為第二日的6點到達杭州做準備,時間不再寬裕,我們約好了第二天的互幫互助,我也終於在滿意中進入了夢鄉。
? 帶著惺忪的雙眼,被相繼起床的聲音、搬行李的雜音趕走了睡蟲,想著畢竟需要提早,倒不如就此起來後看著隨著火車前行的慢慢升起的日出吧。我帶著牙具去洗漱,中途看壹看妳,還在夢裏呢吧。我自己嘀咕著。起床,換票,洗漱,靜坐,整理行囊,等待日出,等待到站。我也只是先妳壹步,提前坐到妳的對面,留好座位給妳,妳也在萬事具備後,坐到了留給妳的位置。列車還是到了站,甚至是破天荒地提早到了杭州,毫不知情的我們陰差陽錯地變成了車廂裏最後下車的。妳下車後找到了焦急等待妳的同學,妳向她簡單介紹了之後,身為男生來幫妳們和自己挑起了行李。我第壹次坐這列車,妳教了我地鐵的行程。我也身體力行地幫妳們送到東站,妳們想要快快回家,自然買了很早的票,我要繼續在這裏等待同學。目送著妳將要遠去的背影,妳回眸說著,“再見”。
? 多好啊,我們相識卻未相知。妳安全地回到了家,並且在我的叮囑下給我報了消息,不久後我也遇到了剛結束考試趕來的同學,壹起坐上回家的車。車離家越近,離妳的記憶就越遠了。回到家後,我們分享著自己的周遭,難得的江南家常晚宴,至少對我們來說的難得。我和我的貓都想妳,可是我沒有貓,也沒有妳。我們之後再未見過面,卻真真切切給我留下了美麗的回憶。我也逐漸開始喜歡上列車,喜歡列車裏面充滿著的故事。
? 就像我總幻想在每壹趟列車上都能遇到,都能遇到像妳壹樣的姑娘。
? 子非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