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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稹是怎樣的壹個人?

元稹,字微之,河南人。後魏昭成皇帝,稹十代祖也。兵部尚書、昌平公巖,六代祖也。曾祖延景,岐州參軍。祖悱,南頓丞。父寬,比部郎中、舒王府長史,以稹貴,贈左仆射。

稹八歲喪父。其母鄭夫人,賢明婦人也;家貧,為稹自授書,教之書學。稹九歲能屬文。十五兩經擢第。二十四調判入第四等,授秘書省校書郎。二十八應制舉才識兼茂、明於體用科,登第者十八人,稹為第壹,元和元年四月也。制下,除右拾遺。 元稹側身像[2] 稹性鋒銳,見事風生。既居諫垣,不欲碌碌自滯,事無不言,即日上疏論諫職。又以前時王叔文、王伾以猥褻待詔,蒙幸太子,永貞之際,大撓朝政。是以訓導太子宮官,宜選正人。乃獻《教本書》曰:

臣伏見陛下降明詔,修廢學,增胄子,選司成。大哉,堯之為君,伯夷典禮,夔教胄子之深旨也!然而事有萬萬於此者,臣敢冒昧殊死而言之。臣聞諸賈生曰:“三代之君,仁且久者,教之然也。”誠哉是言!且夫周成王,人之中才也,近管、蔡則讒入,有周、召則義聞,豈可謂天聰明哉?然而克終於道者,得不謂教之然耶?俾伯禽、唐叔與之遊,《禮》、《樂》、《詩》、《書》為之習,目不得閱淫艷妖誘之色,耳不得聞優笑淩亂之音,口不得習操斷擊博之書,居不得近容順陰邪之黨,遊不得縱追禽逐獸之樂,玩不得有遐異僻絕之珍。凡此數者,非謂備之於前而不為也,亦將不得見之矣。及其長而為君也,血氣既定,遊習既成,雖有放心快己之事日陳於前,固不能奪已成之習、已定之心矣。則彼忠直道德之言,固吾之所習聞也,陳之者有以諭焉;彼庸佞違道之說,固吾之所積懼也,諂之者有以辨焉。人之情,莫不欲耀其所能而黨其所近;茍將得誌,則必快其所蘊矣。物之性亦然。是以魚得水而遊,馬逸駕而走,鳥得風而翔,火得薪而熾。此皆物之快其所蘊也。今夫成王所蘊道德也,所近聖賢也。是以舉其近,則周公左而召公右,伯禽魯而太公齊。快其蘊,則興禮樂而朝諸侯,措刑罰而美教化。教之至也,可不謂信然哉!

及夫秦則不然。滅先王之學,曰將以愚天下;黜師保之位,曰將以明君臣。胡亥之生也,《詩》、《書》不得聞,聖賢不得近。彼趙高者,詐宦之戮人也;而傅之以殘忍戕賊之術,且曰恣睢天下以為貴,莫見其面以為尊。是以天下之人人未盡愚,而胡亥固已不能分獸畜矣。趙高之威懾天下,而胡亥固已自幽於深宮矣。彼李斯,秦之寵丞相也。因讒冤死,無所自明,而況於疏遠之臣庶乎!若然,則秦之亡有以致之也。

漢高承之以兵革,漢文守之以廉謹,卒不能蘇復大訓。是以景、武、昭、宣,天資甚美,才可以免禍亂;哀、平之間,則不能虞篡弒矣。然而惠帝廢易之際,猶賴羽翼以勝邪心。是後有國之君,議教化者,莫不以興廉舉孝、設學崇儒為意,曾不知教化之不行,自貴始。略其貴者,教其賤者,無乃鄰於倒置乎?

洎我太宗文皇帝之在籓邸,以至於為太子也,選知道德者十八人與之遊習。即位之後,雖遊宴飲食之間,若十八人者,實在其中。上失無不言,下情無不達。不四三年而名高盛古,豈壹日二日而致是乎?遊習之漸也!貞觀已還,師傅皆宰相兼領,其余宮僚,亦甚重焉。馬周以位高恨不得為司議郎,此其驗也。文皇之後,漸疏賤之。用至母後臨朝,翦棄王室。當中、睿二聖勤勞之際,雖有骨鯁敢言之士,既不得在調護保安之職,終不能吐扶衛之壹辭。而令醫匠安金藏剖腹以明之,豈不大哀也耶?

兵興已來,茲弊尤甚。師資保傅之官,非疾廢眊聵不任事者為之,即休戎罷帥不知書者處之。至於友諭贊議之徒,疏冗散賤之甚者,縉紳恥由之。夫以匹士之愛其子者,猶求明哲慈惠之師以教之,直諒多聞之友以成之。豈天下之元良,而可以疾廢眊聵不知書者為之師乎?疏冗散賤不適用者為之友乎?此何不及上古之甚也!近制,宮僚之外,往往以沈滯僻老之儒,充侍直、侍讀之選,而又疏棄斥逐之,越月逾時,不得召見,彼又安能傅成道德而保養其身躬哉?臣以為積此弊者,豈不以皇天眷佑,祚我唐德,以舜繼堯,傳陛下十壹聖矣,莫不生而神明,長而仁聖,以是為屑屑習儀者故不之省耳。臣獨以為於列聖之謀則可也,計傳後嗣則不可。脫或萬代之後,若有周成之中才,而又生於深宮優笑之間,無周、召保助之教,則將不能知喜怒哀樂之所自矣,況稼穡艱難乎?

今陛下以上聖之資,肇臨海內,是天下之人傾耳註心之日。特願陛下思成王訓導之功,念文皇遊習之漸,選重師保,慎擇宮僚,皆用博厚弘深之儒,而又明達機務者為之。更相進見,日就月將。因令皇太子聚諸生,定齒胄講業之儀,行嚴師問道之禮。至德要道以成之,徹膳記過以警之。血氣未定,則去禽色之娛以就學;聖質已備,則資遊習之善以弘德。此所謂“壹人元良,萬方以貞”之化也。豈直修廢學,選司成,而足倫匹其盛哉?而又俾則百王,莫不幼同師,長同術,識君道之素定,知天倫之自然,然後選用賢良,樹為籓屏。出則有晉、鄭、魯、衛之盛,入則有東牟、朱虛之強,蓋所謂宗子維城、犬牙盤石之勢也,又豈與夫魏、晉以降,囚賤其兄弟而自翦其本枝者,同年而語哉?

憲宗覽之甚悅。

又論西北邊事,皆朝政之大者。憲宗召對,問方略。為執政所忌,出為河南縣尉。丁母憂,服除,拜監察禦史。

四年,奉使東蜀,劾奏故劍南東川節度使嚴礪違制擅賦,又籍沒塗山甫等吏民八十八戶田宅壹百壹十壹、奴婢二十七人、草千五百束、錢七千貫。時礪已死,七州刺史皆責罰。稹雖舉職,而執政有與礪厚者惡之。使還,令分務東臺。浙西觀察使韓臯封杖決湖州安吉令孫澥,四日內死。徐州監軍使孟升卒,節度使王紹傳送升喪柩還京,給券乘驛,仍於郵舍安喪柩。稹並劾奏以法。河南尹房式為不法事,稹欲追攝,擅令停務。既飛表聞奏,罰式壹月俸,仍召稹還京。宿敷水驛,內官劉士元後至,爭?。士元怒,排其戶,稹襪而走?後。士元追之,後以棰擊稹傷面。執政以稹少年後輩,務作威福,貶為江陵府士曹參軍。

稹聰警絕人,年少有才名,與太原白居易友善。工為詩,善狀詠風態物色,當時言詩者,稱元、白焉。自衣冠士子,至閭閻下俚,悉傳諷之,號為“元和體”。既以俊爽不容於朝,流放荊蠻者僅十年。俄而白居易亦貶江州司馬,稹量移通州司馬。雖通、江懸邈,而二人來往贈答。凡所為詩,有自三十、五十韻乃至百韻者。江南人士,傳道諷誦,流聞闕下,裏巷相傳,為之紙貴。觀其流離放逐之意,靡不淒惋。

十四年,自虢州長史征還,為膳部員外郎。宰相令狐楚壹代文宗,雅知稹之辭學,謂稹曰:“嘗覽足下制作,所恨不多,遲之久矣。請出其所有,以豁予情。”稹因獻其文,自敘曰:

稹初不好文,徒以仕無他歧,強由科試。及有罪譴棄之後,自以為廢滯潦倒,不復為文字有聞於人矣。曾不知好事者抉擿芻蕪,塵瀆尊重。竊承相公特於廊廟間道稹詩句,昨又面奉教約,令獻舊文。戰汗悚踴,慚靦無地。

稹自禦史府謫官,於今十余年矣。閑誕無事,遂專力於詩章。日益月滋,有詩句千余首。其間感物寓意,可備蒙瞽之風者有之。辭直氣粗,罪尤是懼,固不敢陳露於人。唯杯酒光景間,屢為小碎篇章,以自吟暢。然以為律體卑痹,格力不揚,茍無姿態,則陷流俗。常欲得思深語近,韻律調新,屬對無差,而風情宛然,而病未能也。江湖間多新進小生,不知天下文有宗主,妄相放效,而又從而失之,遂至於支離褊淺之辭,皆目為元和詩體。

稹與同門生白居易友善。居易雅能詩,就中愛驅駕文字,窮極聲韻,或為千言,或五百言律詩,以相投寄。小生自審不能過之,往往戲排舊韻,別創新辭,名為次韻相酬,蓋欲以難相排。自爾江湖間為詩者,復相放效,力或不足,則至於顛倒語言,重復首尾,韻同意等,不異前篇,亦目為元和詩體。而司文者考變雅之由,往往歸咎於稹。嘗以為雕蟲小事,不足以自明。始聞相公記憶,累旬已來,實慮糞土之墻,庇之以大廈,使不復破壞,永為板築者之誤。輒寫古體歌詩壹百首,百韻至兩韻律詩壹百首,為五卷,奉啟跪陳。或希構廈之余,壹賜觀覽,知小生於章句中欒櫨榱桷之材,盡曾量度,則十余年之邅回,不為無用矣。

楚深稱賞,以為今代之鮑、謝也。

穆宗皇帝在東宮,有妃嬪左右嘗誦稹歌詩以為樂曲者,知稹所為,嘗稱其善,宮中呼為元才子。荊南監軍崔潭峻甚禮接稹,不以掾吏遇之,常征其詩什諷誦之。長慶初,潭峻歸朝,出稹《連昌宮辭》等百余篇奏禦。穆宗大悅,問稹安在。對曰:“今為南宮散郎。”即日轉祠部郎中、知制誥。朝廷以書命不由相府,甚鄙之。然辭誥所出,夐然與古為侔,遂盛傳於代,由是極承恩顧。嘗為《長慶宮辭》數十百篇,京師競相傳唱。居無何,召入翰林,為中書舍人、承旨學士。中人以潭峻之故,爭與稹交,而知樞密魏弘簡尤與稹相善,穆宗愈深知重。河東節度使裴度三上疏,言稹與弘簡為刎頸之交,謀亂朝政,言甚激訐。穆宗顧中外人情,乃罷稹內職,授工部侍郎。上恩顧未衰。長慶二年,拜平章事。詔下之日,朝野無不輕笑之。

時王廷湊、朱克融連兵圍牛元翼於深州,朝廷俱赦其罪,賜節鉞,令罷兵,俱不奉詔。稹以天子非次拔擢,欲有所立以報上。有和王傅於方者,故司空頔之子,幹進於稹。言有奇士王昭、王友明二人,嘗客於燕、趙間,頗與賊黨通熟,可以反間而出元翼。仍自以家財資其行,仍賂兵吏部令史為出告身二十通,以便宜給賜,稹皆然之。有李賞者,知於方之謀,以稹與裴度有隙,乃告度雲:“於方為稹所使,欲結客王昭等刺度。”度隱而不發。及神策軍中尉奏於方之事,乃詔三司使韓臯等訊鞫,而害裴事無驗,而前事盡露。遂俱罷稹、度平章事,乃出稹為同州刺史,度守仆射。諫官上疏,言責度太重,稹太輕。上心憐稹,止削長春宮使。

稹初罷相,三司獄未奏,京兆尹劉遵古遣坊所由潛邏稹居第,稹奏訴之。上怒,罰遵古,遣中人撫諭稹。稹至同州,因表謝上,自敘曰:

臣稹辜負聖明,辱累恩獎,便合自求死所,豈謂尚忝官榮?臣稹死罪。

臣八歲喪父,家貧無業。母兄乞丐以供資養。衣不布體,食不充腸。幼學之年,不蒙師訓。因感鄰裏兒稚有父兄為開學校,涕咽發憤,願知《詩》、《書》。慈母哀臣,親為教授。年十有五,得明經出身,由是苦心為文,夙夜強學。年二十四,登吏部乙科,授校書郎。年二十八,蒙制舉首選,授左拾遺。始自為學,至於升朝,無朋友為臣吹噓,無親戚為臣援庇。莫非苦己,實不因人,獨立性成,遂無交結。任拾遺日,屢陳時政,蒙先皇帝召問於延英。旋為宰相所憎,出臣河南縣尉。及為監察禦史,又不規避,專心糾繩,復為宰相怒臣下庇親黨,因以他事貶臣江陵判司。廢棄十年,分死溝瀆。

元和十四年,憲宗皇帝開釋有罪,始授臣膳部員外郎。與臣同省署者,多是臣登朝時舉人;任卿相者,半是臣同諫院時拾遺、補闕。愚臣既不料陛下天聽過卑,知臣薄藝,朱書授臣制誥,延英召臣賜緋。宰相惡臣不出其門,由是百萬侵毀。陛下察臣無罪,寵獎逾深,召臣固授舍人,遣充承旨翰林學士,金章紫服,光飾陋軀,人生之榮,臣亦至矣。然臣益遭誹謗,日夜憂危。唯陛下聖鑒昭臨,彌加保任,竟排群議,擢授臺司。臣忝有肺肝,豈並尋常宰相?況當行營退散之後,牛元翼未出之間,每聞陛下軫念之言,愚臣恨不身先士卒。所問於方計策,遣王友明等救解深州,蓋欲上副聖情,豈是別懷他意?不料奸人疑臣殺害裴度,妄有告論,塵瀆聖聰,愧羞天地。臣本待辨明壹了,便擬殺身謝責,豈料聖慈尚加,薄貶同州。雖違咫尺之間,不遠郊圻之境,伏料必是宸衷獨斷,乞臣此官。若遣他人商量,乍可與臣遠處方鎮,豈肯遣臣俯近闕廷?

所恨今月三日,尚蒙召對延英。此時不解泣血,仰辭天顏,乃至今日竄逐。臣自離京國,目斷魂銷。每至五更朝謁之時,實制淚不已。臣若余生未死,他時萬壹歸還,不敢更望得見天顏,但得再聞京城鐘鼓之音,臣雖黃土覆面,無恨九泉。臣無任自恨自慚,攀戀聖慈之至。

在郡二年,改授越州刺史、兼禦史大夫、漸東觀察使。會稽山水奇秀,稹所辟幕職,皆當時文士,而鏡湖、秦望之遊,月三四焉。而諷詠詩什,動盈卷帙。副使竇鞏,海內詩名,與稹酬唱最多,至今稱蘭亭絕唱。稹既放意娛遊,稍不修邊幅,以瀆貨聞於時。凡在越八年。

太和初,就加檢校禮部尚書。三年九月,入為尚書左丞。振舉紀綱,出郎官頗乖公議者七人。然以稹素無檢操,人情不厭服。會宰相王播倉卒而卒,稹大為路歧,經營相位。四年正月,檢校戶部尚書,兼鄂州刺史、禦史大夫、武昌軍節度使。五年七月二十二日暴疾,壹日而卒於鎮,時年五十三,贈尚書右仆射。有子曰道護,時年三歲。稹仲兄司農少卿積,營護喪事。所著詩賦、詔冊、銘誄、論議等雜文壹百卷,號曰《元氏長慶集》。又著古今刑政書三百卷,號《類集》,並行於代。

稹長慶末因編刪其文稿,《自敘》曰:

劉歆雲:制不可削。予以為有可得而削之者,貢謀猷,持嗜欲,君有之則譽歸於上,臣專之則譽歸於下。茍而存之,其攘也,非道也。經制度,明利害,區邪正,辨嫌惑,存之則事分著,去之則是非冺。茍而削之,其過也,非道也。

元和初,章武皇帝新即位,臣下未有以言刮視聽者。予時始以對詔在拾遺中供奉,由是獻《教本書》、《諫職》、《論事》等表十數通,仍為裴度、李正辭、韋熏訟所言當,而宰相曲道上語。上頗悟,召見問狀。宰相大惡之,不壹月,出為河南尉。後累歲,補禦史,使東川。謹以元和赦書,劾節度使嚴礪籍塗山甫等八十八家,過賦梓、遂之民數百萬。朝廷異之,奪七刺史料,悉以所籍歸於人。會潘孟陽代礪為節度使,貪過礪,且有所承迎,雖不敢盡廢詔,因命當得所籍者皆入資。資過其稱,榷薪盜賦無不為,仍為礪密狀不當得醜謚。予自東川還,朋礪者潛切齒矣。

無何,分蒞東都臺。天子久不在都,都下多不法者。百司皆牢獄,有裁接吏械人逾歲而臺府不得而知之者,予因飛奏絕百司專禁錮。河南尉判官,予劾之,忤宰相旨。監徐使死於軍,徐帥郵傳其柩,柩至洛,其下歐詬主郵吏,予命吏徙柩於外,不得復乘傳。浙西觀察使封杖決安吉令至死;河南尹誣奏書生尹太階請死之;飛龍使誘趙寔家逃奴為養子;田季安盜娶洛陽衣冠女;汴州沒入死商錢且千萬;滑州賦於民以千,授於人以八百;朝廷饋東師,主計者誤命牛車四千三百乘飛芻越太行。類是數十事,或移或奏,皆主之。貞元已來,不慣用文法,內外寵臣皆喑嗚。會河南尹房式詐諼事發,奏攝之。前所喑嗚者叫噪。宰相素以劾叛官事相銜,乘是黜予江陵掾。後十年,始為膳部員外郎。

穆宗初,宰相更相用事,丞相段公壹日獨得對,因請亟用兵部郎中薛存慶、考功員外郎牛僧孺,予亦在請中,上然之。不十數日次用為給、舍,他忿恨者日夜構飛語,予懼罪,比上書自明。上憐之,三召與語。語及兵賦洎西北邊事,因命經紀之。是後書奏及進見,皆言天下事,外間不知,多臆度。陛下益憐其不漏禁中語,召入禁林,且欲亟用為宰相。是時裴度在太原,亦有宰相望,巧者謀欲俱廢之,乃以予所無構於裴。裴奏至,驗之皆失實。上以裴方握兵,不欲校曲直,出予為工部侍郎,而相裴之期亦衰矣。不累月,上盡得所構者,雖不能暴揚之,遂果初意,卒用予與裴俱為宰相。復有購狂民告予借客刺裴者,鞫之復無狀,而裴與予以故俱罷免。

始元和十五年八月得見上,至是未二歲,僭忝恩寵,無是之速者;遭罹謗咎,亦無是之甚者。是以心腹腎腸,糜費於扶衛危亡之不暇,又惡暇經紀陛下之所付哉!然而造次顛沛之中,前後列上兵賦邊防之狀,可得而存者壹百壹十五。茍而削之,是傷先帝之器使也。至於陳暢辨謗之章,去之則無以自明於朋友矣。其余郡縣之奏請,賀慶之禮,因亦附於件目。始《教本書》,至於為人雜奏,二十有七軸,凡二百二十有七奏。終歿吾世,貽之子孫式,所以明經制之難行,而銷毀之易至也。

其自敘如此,欲知其作者之意,備於此篇。

稹文友與白居易最善。後進之士,最重龐嚴,言其文體類己,保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