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奶奶
作者：彭藝林
再次返回到奶奶家，已於上次隔了約半年之久了。
奶奶家的這條小路曾經記錄了我很多流失的童稚，但是由於這條路通抵學校路途較遠，且坑窪難行，便壹次也沒有在期間穿梭過。
奶奶家窗邊的壹縷脆弱的藍天，早已被淺淺淡淡的綠色和黃色填滿，奶奶那原本閃著光的眼睛，開始變得像這季節般的，無盡的衰老。
屋外植了幾株樹，個頭卻比我高出許多了，還有壹些花朵陪襯著，讓人感到自然、溫馨。在這個陽光分外燦爛的午後，屋裏被窗外的葉子映得壹地斑斕。我仿佛又索尋到了兒時的那段夢幻。只是看著看著，眼前的畫面又是那麽陌生，那麽悲涼。
小時候，在我的記憶裏，好像每個下午落陽都斜斜地漏進屋裏。我和奶奶躺在還未撤掉破舊涼席的大炕上，順著在空氣中上下流動的光束看著窗外，壹層淺淺淡淡的綠，幾片透明的葉子，簡單而且有趣。
奶奶閉著雙眼，小聲地向我絮叨著：小時候、現在、以後……我不動聲色，只是認認真真地聽，眼睛望著窗外。奶奶很慢很慢地述說，也許她想省略些什麽，也許她在體味些什麽，也許她在深深地陶醉些什麽……奶奶始終半倚在墻角，沒改變壹下姿勢。我也依舊沈默。那壹刻，我突然感到，時間的流動，很慢很慢。
印象中的奶奶壹直很堅強，可壹年年交疊，她真地老了，除了幹著那似乎永遠操持不完的家事外，其余的時間，她便躺在那張老床上，當陽光照射進來的時候，便用手擋著眼睛，靜靜地躺壹個下午。
奶奶窗外的小樹長高了，我也長大了，奶奶在壹個沈靜含蓄的下午，安詳地走了。
奶奶走了。但這壹切又似乎從沒改變，壹如既往的是那淺淺的葉子和淡淡的陽光，是那份永遠割舍不下的濃濃的情感。
……
很久我才離開奶奶家，看著溫暖的陽光傾瀉在照片上，傾瀉在那壹張張陌生而熟悉的臉上，壹種說不清楚的難過又壹次在胸口湧動。
幾天後，幾十天後，直至夏盡，奶奶家那片曾經淺淺淡淡的綠，定然是孤單寂寞的灰白。有時候，真想拒絕這秋天的到來，秋天到了，樹葉黃了，陽光淡了，空蕩蕩的屋子裏，只剩下壹堆哀傷的空氣，撞觸著腦中依然清晰的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