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
爰居爰處?爰喪其馬?於以求之?於林之下。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於嗟闊兮,不我活兮。於嗟洵兮,不我信兮。
這首詩沒有華麗的語言,沒有鋪張的修飾,然而淡然中緩緩道來的誓言卻震撼每壹個人;轟轟烈烈也許是愛情的開始,但祥和總是愛情的歸宿。“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看似簡單,千古以來真正做到的人又有幾個時間飛逝,青春老去,身邊卻有壹雙可以握住的手,這也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第二 詩經·國風·召南·關雎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求。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左右冒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樸實而直接,沒有矯情的掩藏;對於美麗女子的渴慕自然流露,求之不得的淡淡焦躁,想象未來時的喜不自禁,讓每壹個暗戀中的男子或女子都可以在這首詩中找到自己的影子。
第三 詩經·國風·秦風·蒹葭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壹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遊從之,宛在水中沚。
這首詩之所以傾倒眾人在於它用虛幻而絕美的景色代替了愛情的描寫;所有熱烈的追求,焦急的渴望與艱辛的等待都化在壹片水霧迷茫中;淡淡的憂傷和著蕭索的秋後,讓人不由自主地迷失。偶然間想起神話的歌詞“風中搖曳爐上的火,不滅亦不休”,我不知道會不會有“不滅亦不休”,但是的確如同“風中搖曳爐上的火”,飄搖而難以捉摸。
第四 摸魚兒 元好問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只影為誰去。
橫汾路,寂寞當年蕭鼓。荒煙依舊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自啼風雨,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邱處。
這首詩流傳最廣的應當是“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但帶給我雖大感動與震撼的確是“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只影為誰去。”世上也許有很多人適合自己,但是只有壹個人能夠與妳終身相伴,朝夕相守;若是沒有他,妳的世界便會寂寞許多。萬裏層雲,千山暮雪,浩渺世界中何去何從?每每讀到此句,心中無限淒涼。
第五 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 蘇軾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人們或許對於“十年生死兩茫茫。”這壹句更為熟悉;但在我眼中“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白日苦苦思念不得,夢裏際會,卻看到夫人臨窗裝扮,如同十年前壹樣;舊時的溫馨重又回來,十年的思念壹時間齊上心頭,欣喜與悲傷,不知哪壹個會多壹點?
第六 離思 元縝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關於這首詩,不想再說些什麽; “曾經滄海難為水”,古往今來能真正做到的也許為零,也許我們不得不承認壹個人可以愛上不同的人,但是還是讓我們回憶壹下理想中的堅貞與執著。
第七 詩經·周南·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
許多愛情詩歌都充滿惆悵,桃夭的歡快讓人不由自主地跟著微笑;現在的人也許對於婚姻嗤之以鼻,然而沒有婚姻的愛情如同風中飄搖的風箏,讓彼此缺少溫馨與踏實。很多女生喜歡看婚紗,憧憬著有壹天自己也能成為幸福的新娘,在桃花盛開的灼人粉色中享受幸福美滿,這就是桃夭帶給我的感動。
第八 鵲橋仙 秦觀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壹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距離不會割斷愛情”這句話已經被越來越多的人否決,看著有人因為距離而分手的時候,就會想起這首詞。關於永恒和瞬時擁有,不想在這裏討論,只希望朋友們讀到這首詞時能夠喚起心底最原始的對於愛情的感動。最後,仍然希望世上的戀人們能夠擁有朝朝暮暮的結局。
詩:讀十七日來信
溯自憂患相仍的少年
是妳的悲歡
從我的腳下迤逶成詩句
這堆積的座座荒山
層層黃土埋著我們走過的腳印
我東土黃魂的戀情
似血
是血
滴滴點點在流
今天似心的紅
和幾度夕陽紅到明天
朝陽似血朝霞是血
血浸淫著將去的夜
也浸淫著思念
好痛
痛得日子清醒透明
——選自《姚學禮愛情詩選》第47頁
簡析:
讀誰的信?這似乎是壹個前戀人來的信,先生為什麽要寫這首詩?為什麽能寫這樣的詩?寫愛情詩的靈感來自哪個夢中情人?妳是當代李商隱嗎?那麽妳的柳枝姑娘是誰?妳有妳的夜雨寄北的意中人嗎?如果壹切都是否定的話,那這壹首首的情詩又從何而來,又是憑什麽寫成的這首情詩。
這首詩寫得最朦朧又最清晰。
詩從天黑寫到天亮,“幾度夕陽紅,紅到天亮”,既暗示他們以前的情感時間長久,又特指為了此信折騰的讀信人幾度夕陽紅,這也符合讀信時的情感氛圍。讀這樣的信當然得要有特定的閱讀環境的,天黑了避開家人讀信就是最好的選擇,也許啥都在信中說了,讀信人想了很多很多,要不然就不會從天黑讀到天亮。與其說是在讀信,不如說是在閱讀他們以前那些美好的往事,那是“溯自憂患相仍的少年”的往事,因為讀信的人“朝陽似血/朝霞是血/血浸淫著將去的夜”,那壹夜熬得通紅的眼睛看初升的朝陽,朝陽自然是血紅血紅的。是朝陽血紅還是眼睛血紅?當然是先有血紅的眼睛才有血紅的朝陽,是因為“浸淫著思念/好痛”啊。信中也許啥都沒有說,只是壹次淡淡的平常問候,可就是這次平平淡淡的問候,竟讓妳想了那麽多想了那麽久。
開頭幾句平平淡淡,沒有什麽,可是後面幾句,太讓人傷感,太讓人絕望:“我東土黃魂的戀情,似血,是血”,是啊,心兒已受傷,心兒在流血。是妳們天各壹方銀河相望根本無法再聚首?哪還有必要來這封信嗎?來這封信幹什麽?訴苦?敘舊?續緣?還是相問?也很復雜,也很簡單。就是很想很想,彼此都是如此期盼,可又想不出個眉眼來。想也是白想,白想也要想,人如果沒有感情的熬煎,那麽人人都會成了木頭石頭,這世界也就變成了植物園。正因為人有感情,人生才是這樣地讓人可喜又可悲,情愛又是這樣地讓人歡喜讓人斷腸。
人與人相通很難,有時在壹起生活壹輩子,也不壹定就能相通,可能只是在壹起***同合作完成了生兒育女並壹起相伴走過了人生歲月的大半時間而已;壹些人在壹起工作了幾十年,僅僅只知道對方的姓名而已,完完全全是熟悉的陌生人;男人與女人在情感上相遇相識更難,相知相愛就更加地稀罕,要不就不會人人都期待那難覓知音的出現。人類並不是隨便與異性結合就能滿足的動物,人的精神有更高更完美永遠也無法企及的豐富多彩的追求。壹旦在某些特定的時間、地點與特定的人相遇相知相愛,必定就會生發出壹些驚艷的故事讓世人驚嘆,這樣的故事也不會全都是以喜劇收場的,但人們還是向往這樣的故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就算與全世界為敵,只要有愛就能克服”,赤名莉香說。問題是人有時候缺少生活的動力,恰恰是什麽都有,就是沒有愛,這時候,不說全世界了,妳與妳自己為敵也不能。
因為,永失妳愛了,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