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從自然和個人生活元素出發,也從時
代特征和精神經驗出發,詩歌中有壹種東西
叫穿透力,它穿透人生、現實、時代。這種穿透
力的東西非常重要,那些能夠穿透社會時代、
歷史時空總和的作品,是詩人所夢想的,它具有博大的力量,但這種穿透力建立在整個人
生與時代光亮的跳動之上,所以需要博大的
人格與豐富的閱歷,否則,就是虛假的視野,
難以實現對巨大時空的征服。
於我而言,我僅能努力的是返回到壹個
人在自己的生存環境中生活的直觀面目、本
來面目,讓自己努力去獲得關於當下的生命
力的更為清晰的體驗。個人生活是唯壹真實
的體驗,寫作不能貶低當下的直接生存體驗,
它保存或者說匯聚了可以領悟的現存時刻。
接近於詩的本質只有壹種,理解自己的生活,
植根於生活的直接真切感受,而在這個層面
上,我壹直以為詩歌的寫作是有邊界的,時間
的邊界和空間的邊界,也就是人生的邊界,人
生等同於體驗“我在”的時間和空間的某種方
式。很多時候,我對自己寫作行為的認可只能
在我生存的時間之內,在我存在的歷史狀態
之內,前在的歷史和生活與我無關。我有時非
常強烈的感到,我的詩歌無法傳達在我人生
之前的信息,我覺得那會讓我失去“我”的本
真性。我尚未擁有感知的資質去配合無限的
時空,所以,我無法挑戰無限性,我的詩歌視
域僅僅在這裏,現世、現在、現存。
人生而被賦予了時間上的短暫性和空間
上的有限性,這是壹個非常實際的困境,從這
個實際的困境出發,在當下的世界環境中去
尋找自我,去體驗人生的種種可能性與風險,
去達到體驗的極值,這可能就是人生的最大
可能。而寫作的視域就是時間和空間的視域,
壹個人的最大可能只能就他在這個世界的存
在而言,這是最客觀、最可靠也是最誠實的。
基於此,我認可詩歌寫作的最大視域是個人
史的寫作,有限的時間和空間範疇最終支配
了我們的人生,也支配了我們的寫作。我以
為,當那些寫下的作品永恒的時候,並不是說
作品的時空獲得了無限外延,而僅僅是這個
作品的震撼力非常強大,它強大得足以使那
個時空狀態停滯了。
把詩歌落實到自己的人生之中,把自己
的身份回歸或者說降低到自我的真實存在上
來,詩就成為我們處於正常狀態的視覺、聽覺、觸覺、感覺,就是我們看到的世界本來的樣
子,或者,就是這個世界呈現給我們的樣子。接
受這個世界呈現給我們的樣子,才能回應現代
生活加之於我們的各種各樣新的多樣性體驗,
才能傳達我們對於當下世界的感受能力,我以
為這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不能抵達當下生活的
本質,又怎能抵達今日詩歌的本質。
當然,詩歌的寫作不在任何文學範式之
下,我這樣說也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