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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中之邂逅的詩的出處及意義

《幻中之邂逅》寫的是青春期所萌發的愛情幻想,這幻想是甜蜜的,又是隱蔽的,因其甜蜜,才有必要隱蔽起來,又因為隱蔽的作用而愈發甜蜜了。詩歌把這兩個微妙的東西傳達了出來,頗耐人尋味。  這首詩作於聞壹多就學於清華學校之時。他勤於學業,嚴於律己,尤其對壹些學友中盛行的享樂主義生活方式甚為反感,那些青年學子中常見的愛情風波、桃色事件都與這位典型的“東方老憨”無緣。但是,作為二十來歲的青年人,畢竟有他不容忽視的生理、心理特征。有趣的問題在於:那難以克制的情感沖動在壹位總是盡力克制的傳統中國人身上又有怎樣的曲折表現呢?當然,青春的感情需要是重要的,但這種需要又常常通過壹些區別於他人的特殊方式來表現,他可能在不知不覺中會特別珍惜那些短暫的松弛機會(如夢),他很可能會利用這些寶貴的機會自我滿足、自我釋放;此外,理性意義上的克制壓抑也使得他的這些內在的情緒能量逐漸的堆積進來,並逐漸對人的行為方式產生特殊的影響,於是,他也很可能在壹些人際交往的細節上變得特別的敏感、特別的富有想象力,也特別的感情豐富。這些“老憨”特色我們也可以用所謂的“甜蜜”與“隱蔽”的關系來概括:“老憨”並非沒有情感,理智的壓制倒使得他幻想中的情感變得格外的甜蜜,格外值得珍惜。理智的壓制作用促使他不時對“甜蜜”加以掩飾和遮蔽,就這樣,甜蜜與隱蔽在他的內心深處展開了永不休止的搏鬥。  《幻中之邂逅》生動地傳達了這壹些心理特征。  詩從“太陽落了”著筆,這當然不是偶然的起興,“太陽落了”正是“幻中之邂逅”的必要條件。太陽落了,夜的大幕漸漸降落到為現實秩序所網結起來的人生世界上。道義、責任、理性,甚至還包括對文化繼承的那份癡迷與勤奮,那種出自書香門第的社會形象,都統統被裹進了無顏色無等級無優劣的混沌的夜幕之中。夜吞噬、消化了壹切,人剩下的是更接近本真狀態的“我”,是蕩漾著自然情感的“我”,是重新從自身的情感需要出發來進行人生選擇的“我”,總而言之,這就是人生中最好的松弛時刻。於是,就在清華學校裏 的喧鬧結束以後,在壹間靜悄悄的學生宿舍裏,從理性的束縛中暫時解脫出來的聞壹多釋放出了青春期的感情。  “屋裏朦朧的黑暗淒酸的寂靜”,中心在於“淒酸”,“黑暗”中斷了他不知疲倦的社會活動,“寂靜”讓他體驗著與世界的隔絕。在籠蓋四野的啞默無聲的寅夜,形只影單的淒涼感油然而生。是啊,他畢竟來自那麽壹個溫暖和睦的大家庭,被拋落到遙遠的北國,初涉人生的辛酸是他人所難以體會的;他畢竟又有著那樣獨特的個性內涵與人生理想,曲高和寡,這也是必然的社會現象。  從某種意義上說,“淒酸”是聞壹多作為現代詩人在傳統化的生存環境中的主要人生體驗。就在那勤苦奮勉、孜孜不倦的白日,何嘗又不是時時感受著喧鬧中的冷落,成功背後的傷疼。不過,這白日裏的淒酸與夜深人靜時的淒酸還是不大相同的。白日的人是社會的人、集團的人、理性的人、意識的人,他的淒涼辛酸更帶有社會性、歷史感和理性思辨的意義;夜半的人則是個體的人、情感的人、非理性的人、無意識的人,他的感受屬於個體的情感需要。本真狀態的聞壹多何嘗沒有過軟弱的時刻,何嘗不需要異性伴侶的撫慰,只是,在意識的壓迫下,對異性的情感需要也變得依稀淡薄、“若有若無”起來。當這壹青春期的情感被剛剛激發出來的時候,詩人甚至還不知所措,壹時難以表達對它的真切感受,是因幻想的甜蜜性而快樂?還是因甜蜜的幻想性而悲哀呢?詩人自己也說不清楚,或許,這就真是“快樂和悲哀之間底黃昏”吧,黃昏的絢爛常常令人陶醉,給人美的享受,但黃昏卻又是極其短暫的,黃昏過後,帶給人的是漫長黑夜,是令人沮喪和悲哀的“暗無天日”。  無論怎麽說,幻覺中的愛情還是款款而來了,“蒙蒙漠漠”之中,壹團聖潔的白雲飄然降臨,銀色的月光浸泡著素氅朱冠的仙鶴,它娉婷玉立,婀娜多姿……不言而喻,這就是聞壹多夢想的異性的化身,詩人並沒有立即構想出壹位活生生的異性而是采取了這種“夢”的象征形式,自然也屬於弗洛依德所分析的“自我壓抑”的變形結果。接下來,隨著詩人意識的進壹步撤除,潛意識的因素又得到了更廣泛的湧現,“那娉婷的模樣就是他麽?”這裏,通過與仙鶴意象的疊化,異性的形象已經完整地浮現了出來。“他”何許人也?我們不便作更多的臆斷,但顯然就是聞壹多生活中的壹個什麽人,他們平素裏無緣相近或者因為某些原因而不能相近,於是,“他”(她)的娉婷就只能出現在這半醒半夢之間了。  緊接著,詩人陷入了他的愛情幻境之中:“我們”默默不語,正襟危坐,絕無親狎不潔的念頭,偶然的壹次衣角相碰便在彼此的心中激蕩起洶湧的情感浪潮,於是,“我們”的心靈便在這個時刻開始了無聲的交流,進入到世間少有的和諧狀態。在當代讀者看來,這樣的愛情方式肯定是過分憨癡、過分迂腐了,但請不要忘了,禮教精神浸潤下的傳統中國人,恰恰是以這種“無言的默契”為愛情的理想境界。在社會的、理性的層面上,聞壹多當然對禮教的束縛深惡痛絕,但就個人的生活方式而言卻又是另外壹回事了,因為他畢竟生活在現實的中國社會裏,詩人後來接受家裏為他安排的包辦婚姻便是壹個證明。  最後壹段寫夢幻的消逝。在甜蜜的竊喜中,詩人的意識重新啟動了,意識狀態的追問使夢境破滅了,意識的黑暗和靜寂重新將詩人的無意識遮蔽了,空蕩蕩的世界裏壹無所處。但那甜蜜的記憶卻不會輕易逝去,詩人回味著、咀嚼著,這才覺得這暗夜何止是淒酸,何止是沈寂,它到處充滿著猙獰與咆哮,使人不得安身,他又失眠了。  聞壹多多次因黑夜裏的恐怖而輾轉反側,那多半是源於對社會人生的透徹觀察和思考,但這壹次的失眠卻是因為個人的無意識沖動,因為個人情感的需要。  這首詩在形式上比較修整,屬於《紅燭》時期多方面的探索之壹。第壹段的“晴”、“靜”、“情”,第二段的“漠”、“鶴”、“著”、“麽”,第三段的“響”、“裳”、“樣”、“往”,第四段的“誰”、“睡”,均保持了各自的音韻和諧,和諧的尾韻與全詩那種惝恍迷離的夢幻效果相應合,形成了思想藝術的內在統壹,亦即聞壹多所謂的“內在原素”與“外在原素”的諧調壹致。  聞壹多(1899-1946),著名現代詩人、文史學者、革命烈士,原名亦多,字友三,後改夕夕,又改名壹多,曾用筆名夕夕。1899年11月24日生於湖北浠水縣。1922年,去美國留學,學習繪畫,進修文學,研究中國古典詩歌和英國近代詩歌,1925年聞壹多回國,在北京藝專任教,並成為徐誌摩主編的《晨報副刊·詩鐫》的主要撰稿人。他在論文詩的格律中要求新詩具有音樂的美(音節),繪畫的美(詞藻),建築的美(節的勻稱和句的均齊),由實踐到理論為新詩發展探索壹條值得重視的藝術途徑。1928年1月,第2本詩集《死水》出版。1927年任第四中山大學文學院教授並被選為校務會議中文學院的唯壹代表。1928年秋任武漢大學文學院院長兼中文系主任。1930年秋轉任青島大學文學院長兼國文系主任。1932年8月任清華大學中文系教授。1944年加入中國民主同盟,抗戰勝利後出任民盟中央執行委員、雲南總支部宣傳委員兼《民主周刊》社社長,經常參加進步的集會和遊行。1946年7月11日,李公樸慘遭國民黨特務暗殺。聞壹多在7月15日雲南大學舉行的李公樸追悼大會上講演,憤怒斥責國民黨反動派,當晚即被國民黨特務暗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