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今日豎雞子,川上良人放紙鳶。
壹半是微寒,壹半是和暖,中分春壹半,今日半春徂。
春生萬物,行至仲春,萬物已長。
吹面不寒的楊柳風,淺草輕淹的馬蹄疾,微雨歸來的雙飛燕。
沙上並禽池上瞑,雲破月來花弄影。染柳煙濃,吹梅笛怨,春意知幾許?
仲春初四日,春色正中分。
綠野徘徊月,晴天斷續雲。
今日春分。
《春秋繁露》記載:“春分者,陰陽相半也,故晝夜均而寒暑平。”
春分是壹個溫柔而純粹的信號,是桃李風吹盡了疫情,是鶯鶯燕燕叫醒了睡海棠,也是“花朝月夕動春心”,是“天氣更醺甜”。
春分,壹年中詩意最濃的日子。
猶如海子所言,疫盡春歸時刻:“願妳在塵世獲得幸福,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裊裊垂柳風,點點回塘雨。
春雷陣陣,喚醒了沈睡的萬物,電閃花開,似曾相識燕歸來,燕來還識舊巢泥。
正是春分的三候。
眼下的小城,從雨水過驚蟄來到春分,燕子還巢、岸柳青青、鶯飛草長、小麥拔節、油菜花香,春草綠、桃紅李白迎春黃,東風徐來、足音躉響……
此刻,春水綠波,春風和煦,春花爛漫!!
詩人說:春風十裏,都不及妳……
此刻的杜甫正青春做伴,經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向洛陽;
此刻的賀知章正小扣柴扉,看滿院春色裏那壹枝出墻的紅杏;
此刻的孟浩然正長江壹帶,扁舟壹葉,孤帆遠影下楊舟……
韋莊在碧於天的春水裏畫船聽雨眠,李白在深千尺的桃花潭邊送別友人汪倫,白居易在龍門最憶是江南,此刻,多少躁動的心靈夢裏行盡江南路,多少孤寂的人兒小樓壹夜在把春雨聽,多少期盼的眼睛在把春天的消息細細尋覓!
此刻,青梅如豆柳如眉,桃紅李白百鳥醉。
綠了江南岸的風,輕輕吹去世間的浮塵,吹散蹙在眉頭的煩憂,也撫慰著每壹個跳動的熱血之心……
春分之前是“綠楊煙外曉寒輕”,再往後就“滿園春色關不住”了,可詩人說:“春色三分,二分塵土,壹分流水”,我卻覺得:“壹分疫盡,兩分花紅”,壹切美好,都會在努力、希望與愛裏,按時抵達。
木欣欣以向榮,泉涓涓而始流,種的是壹粒粟,收的是萬顆籽。
壹切都熱熱鬧鬧,壹切都風風火火,壹切都神清氣爽。
有位詩人說:給我壹枝花吧/哪怕是枯萎的也好/好讓我感覺到春的消息……
這是顆多焦急的心吶,何苦呢?
開車去了趟老家,壹路上,有鵝黃的柳色,泥土和青草的氣息,還能看到蝴蝶、燕子、蜻蜓……
道由白雲盡,春與青溪長,除了這些讓人驚喜的春天的消息,在壹個叫閑塘的村莊,妳會發現滿眼都是花黃柳綠,整個村莊都彌漫在油菜花的清香裏。
村莊裏還沒上學的孩子、奔跑的狗、田野裏找野菜的女人、陽光下的屋頂上晾曬的絲綢的被子、朱漆的大門上紅艷的春聯、抽煙閑扯蛋的男人、哭泣的回娘家上墳的閨女、枯坐半天也沒有收獲的釣魚人……
有時候,幸福的哭泣和痛苦的哭泣竟是那樣的相似,仿佛想要的幸福,只不過是因為隔了壹段距離的緣故。
所有的苦難、落迫和卑微、所有的奢華、喧囂和幸福,所有的隱忍、糾結和不舍、所有的生、老、病、死,都不抵春天的壹株小草、壹樹紅花、壹陣東風、壹汪清水……簡單而又純樸,平靜而又生動。
誰在肆意妄行的時候壹聲嘆息?
誰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心急如焚?
誰在觥籌交錯的背後徹夜難眠?
誰在歲月靜好的背後負重前行?
誰在脆弱生命的面前淚如雨下?
陽光鋪滿了平靜的午後,我索性躺在春天的自由裏,看遠遠的運河流淌著,看近近的鳥雀跳躍著。
我無法喊出妳們的名字,我的手指無法觸及,我的心卻感覺得到。
睜開眼,溪邊風物已春分,舞袖飄搖回雪,歌喉宛轉留雲,是誰帶來勝利的消息呢?
有個可以牽掛的人讓妳偶爾的想起,有顆能夠包容的心讓妳無理取鬧,有雙願意攙妳的手讓妳曬曬太陽,這壹切,我們都把它叫做俗世的幸福和溫暖。
春分的時候,我們在等身穿鎧甲的英雄凱旋。
朱自清說:
燕子去了,有再來的時候;
楊柳枯了,有再青的時候;
桃花謝了,有再紅的時候。
但是,聰明的妳,告訴我,我們的日子為什麽壹去不復返了呢?
花露重,草煙低,人家簾幕垂。秋千慵困解羅衣,畫堂雙燕歸。
陰霾散盡,簪花飲酒,壹杯送過往,壹杯敬明天。
唯願春光從此濃,春色從此分,願妳我往後無憂慮,余生皆良辰。
桃李春風吹疫盡,鶯鶯燕燕逐春光。
春暖花開,風吹柳靜,莫負好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