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發明的古詩
和古詞分別在盛唐和晚宋到達了頂峰。作為地球上最復雜的漢語文學,唐詩宋詞成為世界古典文學裏壹顆最燦爛耀眼的明珠。 唐宋人的貢獻包括了詩詞格律的音樂化、規範化。唐詩宋詞有極其嚴格復雜的格律,所以,我們國家需要有壹些專業人才去終身研究古文字、古漢語、古典文學、古典詩詞,特別是唐宋詩詞的格律。 詩詞格律主要包括三部分內容:音調、用韻、章法。其中以音調最為重要,用韻為其次。 那什麽叫韻呢?每個中國字的發音由聲母、韻母所組成的,韻母相同的字稱為同韻字。古人沒有拼音,為了方便使用,只能把若幹同韻字組成韻部,並把具有代表性的字作為部的名稱,而裏面全是韻母相同的字。 古人的聲調音韻和今人有很大的差異,要研究古詩詞聲調音韻是非常復雜的。古代沒有錄音機,後人只能從前人的詩歌作品和有關音韻的書籍去推斷。但是,從遠古起年代的變遷、地域方言的融合變異使這研究極度困難。 漢語發音從西周到南北朝已經發生了重大的變化,南北朝人讀先秦文獻的時候,發現有許多押韻不和諧的地方了。例如《詩經·邶風·燕燕》“燕燕於飛,上下其音,之子於歸,遠送於南”中的“音”和“南”兩個字不押韻,後來的人牽強地改變“南”字的讀音使其押韻。北梁人沈重在《毛詩音》中指出:“南:協句,宜乃林反”。他用反切的方法標註他認為正確的讀音(用普通話讀,他把“南”字的方音改成nín)。他這種方法叫做“協韻” (亦稱“葉音”)。 隋朝人陸德明認為不應該使用協韻法,因為他認為古代人押韻不嚴謹,沒有必要改正《詩經》的讀音。他指出:“沈雲協句宜乃林反,今謂古人韻緩,不煩改字”。 到了宋朝,朱熹等人繼承發展了南北朝的協韻法,系統地改正《詩經》和《楚辭》裏所謂“不和諧”的韻腳字的讀音。他們把讀音脫離時空固化了,把韻的使用絕對化了,認為古人寫詩都嚴格,認為古人對韻腳字可以臨時改讀,導致了錯誤的分析。 宋朝吳棫、鄭庠、項安世、程迥等人對古音進行了深入的研究,為後代的學者開辟了研究古音的新途徑。 明代音韻學家陳第反對宋人葉韻說,認為《詩經》、《楚辭》反映的是古音,不能以唐宋今音為標準隨音改讀來求韻腳的諧合。他明確提出“時有古今,地有南北,字有更革,音有轉移”的觀點,徹底掃清了葉音說的謬誤。 最早用科學的方法研究上古音的學者是明末清初傑出的思想家、史學家、語言學家顧炎武。他繼承了陳第的學說,認為“古詩無葉音”,並發明了“離析唐韻”的研究方法,旨在恢復古代漢語的發音。他奠定了上古音研究的基礎,壹直到今天,他的“離析唐韻”仍然是上古音構擬的原則之壹。 字的讀音除了有韻之分,還有聲調之分。今天普通話規定了第壹字調(現名陰平)、第二字調(現名陽平)、第三字調(現名上聲)和第四字調(現名去聲),(“兒化”“輕聲”等讀音變異例外)。但唐人對聲調的劃分卻不同,漢語有四個聲調“平上去入”,即所謂“四聲”。“平仄”就是四聲的簡單化歸類:平就是平聲,仄包括了上聲、去聲和入聲三個聲調。 現代的普通話已經沒有入聲,在普通話的體系下可以認為,陰平和陽平屬於平聲,上聲和去聲屬於仄聲。 入聲這個聲調是壹個短促的調子,現代江浙、福建、廣東、廣西、江西等處的方言裏都還保存著入聲。在普通話的體系下,入聲字已經分別歸屬於入聲字變為去聲、陽平,也有歸屬於陰平、上聲的。 普通話也沒有全濁聲母,只有“全清、次清、次濁”三類,其中b、d、g、j、x、zh、sh、z、s是全清音,p、f、t、k、h、q、ch、c是次清音,m、n、l、r、y、w是次濁音(以上都是按漢語拼音標註)。全濁字與入聲壹樣,已經在普通話中消亡了。 歷代的韻書把同壹聲調內的同韻字歸為壹個韻目,各以壹個代表字加序號命名,比如上平壹東、入聲壹屋等等。 詩不是寫的,是吟出來的,是唱的。從唐代起,詩詞發展了極其嚴格的韻律,特別是對平仄的要求,壹般是不準許違背的。所以今人仿作,如果不依平仄,也不依古韻,只能稱作“打油詩”。如果想仿作古詩,比如五古、七古,反而要避免有太多的律句,以求格調高古。但如果做格律詩詞,那是必須務必嚴格遵守規則的。 既然詩是吟唱而生,詞詩是填寫而成,那麽人們必然是依附他們那個年代和那個地區的方言的。古代交通不便,語言的差異很大,我相信所有的詩家詞人都帶有壹定的方言,而且,隨著年代的推移、文化的交流、地方語言之間的融合變異,復雜性就更大了。我也相信,唐宋人寫詩詞,大都不會苛求更古老的音韻,而是各自依照本地當時代的發音去寫、去配曲的。即便是參照韻書,那韻書的根基也來源於詩人詞家的方言。 如果我們用現代的普通話來朗誦唐詩宋詞,往往會覺得平仄錯了,甚至用用韻也錯了。律句對平仄的要求非常嚴格,例如“當春乃發生”句中的“發”字,唐代是入聲字,與“春”字平仄相錯,但如果用普通話來讀,“入聲”已經消失,讀陰平,顯然與平仄格律相抵觸。又如唐李益《江南曲》“嫁得瞿塘賈,朝朝誤妾期。早知潮有信,嫁與弄潮兒。”其中的“期”和“兒”似乎沒有押韻,但“兒”用吳語發音,是“ni”,實際上是押韻的。我的家鄉在無錫,我說家鄉話“兒子”就讀成“nize”,而非“erzi”。 確實,專業人士研究古詩詞,必須研究歷代詩歌的發展史,了解唐韻,研究各個朝代方言的變化,研究古音韻的變化。而今人弄詩填詞,必須符合格律,但惟獨發音,我認為不必再依照古韻了。 另外,有四點理由: (1)如果刻意要求今人仿作格律詩詞,必須依照韻書,那不符合今人的標準發音,否則怎麽順利地頌讀吟唱呢?那也違背了詩詞吟唱而成的創作原則了,勢必流於文字遊戲。 (2)宋人不依秦韻,清人有別唐韻,唐宋詩人詞家如果苛求上古的讀音,那麽還能出現盛唐繁華的詩壇嗎?還能出現南北宋繁華的詞壇嗎?同樣的道理,我們不能批評古人作詩詞為什麽不選用最最古老的發音,也不能批評古人為何不統壹方言,在交通發達、媒體通用、人流宏大、普通話推廣的今天,要讓格律詩詞獲得新生和發展,就不宜提倡按古代的讀音創作,不宜提倡按古韻書選字。 (3)今人模仿寫古體詩詞,即使嚴格按《詞林正韻》選字,即使格律規範,也難以表達出現代社會的意境和風味,總給人“東施效顰”之感,妳水平再高、研究再深,未必能“正統”到進入古人的境界。 (4)其實聲調的束縛遠大於章法的束縛,放棄追求古老死亡的讀音,有利於減輕格律的束縛,有利於格律詩詞的新生。 前幾天,[中華詩詞報]對我的《五絕·山雪》提出很專業的意見,因為我把古入聲字“白”按現代普通話的陽平的發音使用了,建議我修改後推送。為此我提出可以按現代人的讀音來寫的,並請求他們給以答復賜教。[中華詩詞報]要求我註明“新韻”,否則要按“平水韻”改寫。壹字之改,談何容易,即使勉強修改,原作的韻味意境也沒有了。何況我是依新韻而作,沒有修改的必要。當然,我們以後創作、推送古體詩詞,必須註明新韻或平水韻。 總之,祖國的文學寶庫需要很多專業人員來進壹步發掘,古典文學需要他們采用現代化的手段來采集、整理、分析、研究、校核、辨析、修訂、補缺、求證、評註、收藏、保管、出版、發行。當然也需要由壹群精通古典文學的學者來帶動古典文學的發展,給古體詩詞賦予新的生命。 作為壹般的業余愛好者,我深感自己缺乏古典文學的專業底蘊,要硬裝成文人墨客,張口“之乎者也”,閉口古風古韻,反而要給人感覺到面目可憎。而另壹方面不能不看到,更多地了解古代的韻書、了解詩詞的格律,熟悉古典文學的語法,是更好地賞析古典文學的必要條件。 我不提倡大量寫古詩詞,不僅格律太艱深,而且時代變了,要“裝”出那樣風味來,確實太難太難。所以以賞鑒為主,偶爾興來,填上壹首“打油”的,也必須絞盡腦汁,苦思冥想,而且絕對不能發表的。所以,我有個原則,實在寫不出嚴格符合新舊韻律的作品,寧可不寫古詩詞,寧可寫現代詩。 所以我倡導青年朋友學好現代漢語,提倡健康的文風。文章要有內容有新意,不要無病呻吟或聳人聽聞,更不要敏感的話題做文字遊戲;主題須鮮明,層次要分明,分段要合理,特別要講究自然段的分割;力求文字的規範化,力求語言的準確、通俗、精練,屏棄文字的生造堆砌,避免莫名其妙、故作姿態的語言表述;準確運用各種修辭方法,準確使用標點符號。 我們還應當提倡學習古漢語知識,以便更好地賞鑒古典文學。即使偶爾要模仿寫古體詩詞,不妨拋棄唐宋的發音或更古老的方言,更不宜使用現代方言,應當使用現代漢語拼音的標準發音,但必須合乎格律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