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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可待”,還是“此情可詩”﹖

肯定是此情可待

出自李商隱《錦瑟》

錦瑟無端五十弦 ,壹弦壹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 ,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 ,只是當時已惘然。

——李商隱《錦瑟》

《錦瑟》是中國詩歌史上爭議最大的詩作之壹。此詩以含意的隱晦、意境的朦朧而著稱,也以其特有的朦朧美和豐富的暗示性,吸引歷代詩評家和註家壹次又壹次地試圖揭開她神秘的面紗。

李商隱之詩大都不易解,而諸詩之中以《錦瑟》為首。李商隱之詩之所以難解,典故的運用是主要的原因之壹。因為李商隱之詩往往是逐句用典,而且用典時又“常常是暗用、借用或活用”乃至壹典多用。故詩句的意義往往已與原典故所表現的意義有所不同。《錦瑟》壹詩所引用的典故更不只壹個,而這些典故經詩人加以融合,“經過主觀想象的創造,而具現壹個全新的意境。它已脫離原典的歷史時空概念而存在,而獨立為壹種當下具法的意象了。”本文將歸納分析歷代詩論家對該詩的評析,並通過分析典故在該詩中的運用試圖作出解讀和賞析。

解 題

漢魏六朝以前的詩歌,詩與題的關系較為松散,但自唐起,詩與題的關系開始緊密結合,詩句不僅“將題目字字寫到”,“且詩意的理解往往仰賴題目提供線索”。反過來說,由於唐宋之際的制題多半明確,於是“題目空泛者,往往暗示了該詩詩意反而別有所指。”

《錦瑟》壹詩的詩題亦引起了不少的爭論,不少論者認為“錦瑟”此題只取此詩句首二字為名,實同於無題詩。如《淡周詩話》:“義山好為無題或失題之詩以寓意,非必實有所指,《錦瑟》特其壹曲。其做法與《碧城》三首相同……同取首二字以為題,實亦無題。”喻守真和施蟄存也同意此說。此說雖有理,但也有破綻。既然李商隱有意為壹種無題的詩體,為何不將風格與做法和無題詩相若的詩篇也定名為“無題”呢?故此,《錦瑟》雖似乎只取二字為題,實應有其含意。此詩確實不同於壹般的詠物詩,可也並非只是單純“截取首二字”以發端比興而與字面毫無交涉的無題詩。雖所寫的事情與瑟相關,但卻有所寄托。

賞 析

紀曉嵐評論說:“以‘思華年’領起,以‘此情’二字總承,蓋始有所歡,中有所阻,故追憶之而作。”

這是壹位富於抱負和才華的詩人在追憶悲劇性的話題時所奏出的壹曲人生悲歌。全篇籠罩著壹層濃重的情調,哀傷低徊、淒迷朦朧,反映出壹個衰頹的時代中正直而又不免於軟弱的知識分子的悲劇心理;既不滿於環境的壓抑,又無力反抗環境;既有所追求想象,又時感空虛幻滅;既為自己的悲劇命運而深沈哀傷,又對造成悲劇的原因感到惘然。

從通體看,這首詩和詩人托物自寓的篇章性質是相近的。但由於他在回顧華年流逝時並沒有采用通常的歷敘平生的表現方式,而是將自己的悲劇身世境遇和悲劇心理幻化為壹幅幅各自獨立的顯證性圖景。這些圖景具有形象的鮮明性、豐富性,又有內涵的虛泛、抽象 和朦朧等特點。這就使得他們既缺乏通常抒情方式所具有的明確性,又具有較之通常抒情方式更為豐富的暗示性,能引起讀者多方面的聯想。但這些含義朦朧的象征性圖景,又是被約束在“思華年”和“惘然”這個範圍內,因此讀者在感受和理解上的某些具體差異並不影響從總體上去把握詩人的悲劇身世境遇個悲劇心理。這種總體含義的明確性和局部含義的隱約性,象征性圖景的鮮明和象征性含義的朦朧構成了該詩的最大特點,同時,該詩的優點和缺點也都寓於其中。

紀曉嵐所謂“中間四句迷離惝恍,所謂‘惘然’也。”的確,該詩最讓人捉摸不透、把握不定的就是中間四句。如果我們仔細壹想,不難發現這四句所展示的象征性圖景在形象的構成和意蘊的暗示方面,具有詩、畫、樂三位壹體的特點,它們都是借助詩歌的語言和壹向,將錦瑟的各種藝術意境化為壹幅幅鮮明的畫面,以概括抒寫其華年所歷的各種人生境界和人生感受,傳達他在華年時迷惘、哀傷、寂寞、悵惘的心聲。這和西方的立體主義畫家畢加索(PICASSO)的名作《格爾尼卡》(GUERNICA)表達手法相近。我們都知道《格爾尼卡》是壹幅關於戰爭經驗的畫,“這幅畫的內容是要用象征的手法來反映普遍性的暴力,當然也要反映格爾尼卡的慘劇,而這幅畫的形式,我們已經看到,是要打破裏和外的對立,要建立起壹種不確定性、模糊性”畫家在表達戰爭給人們所帶來的痛苦時,經理了“從極度的痛苦到表達的困難這樣壹個過程。畫上有很多張開的嘴似乎都在呼喊,表示出極大的痛苦,但這卻是壹幅畫,是沒有聲音的。通過這些張開的嘴和伸出的舌頭,畢加索似乎在說,我要表達,表達這種恐懼,但藝術不能達到這壹目的,我能做的只是‘我要表達’。繪畫不能發出聲音來,不能說話,因此藝術家要做的就是展示沒有聲音的呼喊。畢加索想使他的藝術達到呢感直接說出來的強烈程度,使藝術充滿力量,但繪畫卻做不到,因此他只能表現這種沒有聲音的呼喊。”(那麽我們也完全有理由認為,詩人要表達自己的迷惘、哀傷、落寞和惆悵,但是詩人不可能大叫“我迷惘”、“我內心痛苦”。因為詩貴於含蓄,歇斯底裏的呼叫和吶喊是成其為詩歌的。於是詩人須把自己內心的痛苦通過物象外化出來,即形成意象。當然詩人對所需的物象是有所選擇的。由於詩人此時意續萬千,因此詩人也就不可能用壹種具體的五香來轉達自己的內心感受,這便使得其所選擇的物象具有不確定性和模糊性。詩人要讓其詩歌能把其內心的痛苦達到能直接說主來的程度,這樣便和畢加索壹樣遇到了“從極度的痛苦到表達的困難”這個難題,詩人選擇那些含意朦朧 的象征性圖景來表達自己內心所遭受的痛苦。照樣,詩歌是凝滯的語言,她被寫在紙上是沒有聲音的。詩人所能做的只是“我要表達”,通過錦瑟來表現這種沒有聲音的呼喊,因而這些畫面具有音樂意境、畫面形象和詩歌意象的三重暗示性。這多重暗示的融會統壹,壹方面使得它們的意蘊顯得特別豐富復雜,裏壹方面又使它們具有三者之美。可以說,詩、畫、樂三位壹體的象征暗示是該詩整體構思的根本特點。如果讀者不能把握這壹特點,單純從詩歌方面去探索,勢必造成誤讀。

中間二聯所展示的象征性圖景在時間、空間、情感方面盡管沒有固定的次序和邏輯關系,但它們都帶有悲愴、迷惘的情調,再加上工整的對仗,淒清的聲韻和相關意象等多種因素的映帶關系,全詩仍然具有明顯的整體感,而悲愴的情感是與珠圓玉潤、精麗典雅的詩歌語言和諧結合,更使這首詩體現了壹種淒婉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