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望舒
撐著油紙傘,獨自
仿徨在悠長、悠長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著
壹個丁香壹樣的
結著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壹樣的顏色,
丁香壹樣的芬芳,
丁香壹樣的憂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仿徨;
她仿徨在寂寥的雨巷,
撐著油紙傘
像我壹樣,
像我壹樣地
默默彳亍著
冷漠、淒清,又惆悵。
她默默地走近,
走近,又投出
太息壹般的眼光,
她飄過
像夢壹般的,
像夢壹般的淒婉迷茫。
像夢中飄過
壹枝丁香的,
我身旁飄過這女郎;
她靜默地遠了,遠了,
到了頹圮的籬墻,
走盡這雨巷。
在雨的哀曲裏,
消了她的顏色,
散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甚至她的
太息般的眼光
丁香般的惆悵。
撐著油紙傘,獨自
仿徨在悠長,悠長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飄過
壹個丁香壹樣的
結著愁怨的姑娘。
《雨巷》是戴望舒的成名作,約作於政治風雲激蕩、詩人內心苦悶仿徨的1927年夏天。詩作寫成後差不多壹年,作者將它投寄到《小說月報》。當時代理《小說月報》編輯的葉聖陶壹看到這首詩就非常喜歡,稱它“替新詩的音節開了壹個新的紀元”,並送給作者“雨巷詩人”的稱號。這壹年,作者才22歲。
戴望舒的詩深得中國古典詩詞中婉約詩風的遺韻,又受到法國象征詩派的影響,因而他的早期詩作總體上表現出孤獨、抑郁和消沈的特點。《雨巷》就是這樣。這首詩寫的是梅雨季節江南小巷中的壹個場景。細雨蒙蒙中,“我”懷著壹種落寞、惆悵的情緒和壹絲微茫的希望,撐著油紙傘在悠長寂寞的小巷中踽踽獨行。
“我希望逢著/壹個丁香壹樣的/結著愁怨的姑娘。”果然,夢幻般的姑娘出現了。她有著“丁香壹樣的顏色”“丁香壹樣的芬芳”“丁香壹樣的憂愁”,像“我”壹樣撐著油紙傘,“仿徨在這寂寥的雨巷”中。走近時,“我”看到她是那樣地哀怨、憂愁,投出的目光“像夢壹般的淒婉迷茫”。她並沒有停下來,而是“像夢中飄過/壹枝丁香”壹般,飄過“我”的身旁。姑娘最終消失在雨巷盡頭“頹圮的籬墻”邊。雨巷裏又只剩下“我”壹個人,孤獨地行著,繼續渺茫地希望著、期待著……
這首詩寫得既實又虛,朦朧恍惚。“我”似乎有著滿腹的心事,無限的煩憂,但又不願明說,或者是說不出來。“我”似乎在期待什麽、追求什麽,而期待和追求的目標又顯得那樣遙遠而渺茫。“她”出現了,這或許是在幻覺中,或者是真的,但“她”的出現是那樣地快,逝去也那樣地快,壹剎那間擦肩而過,消失在前方,“像夢壹般的淒婉迷茫”。“我”只有自怨自艾,自悲自嘆。詩中的“姑娘”,我們可以認為是實指,是詩人心中期待已久的美麗、高潔而憂郁的姑娘。但我們也可以把這位“姑娘”當做詩人心中朦朧的理想和追求,代表了詩人陷入人生苦悶時,對未來渺茫的憧憬。
夏日裏最後壹朵玫瑰
托馬斯.莫爾
這是夏日裏最後壹朵玫瑰,
還在孤獨地開放;
所有她美麗的伴侶,
都已雕謝死亡;
再也沒有壹朵鮮花,
陪伴在她的身旁,
映照她緋紅的臉龐,
和她壹同嘆息悲傷。
我不願看妳繼續痛苦,
孤獨的留在枝頭上;
既然可愛的同伴都已熟睡,
妳何不與她們同往?
於是我把妳那芬芳的花瓣
輕輕撒落在花壇上,
讓妳與親愛的夥伴們團聚
在芳香的泥土中埋葬。
當那愛人的金色指環,
失去寶石的光芒,
當那珍貴的友情枯萎,
我也願和妳同往
當那忠實的心兒憔悴,
我親愛的人兒已死亡,
誰還願孤獨的生存,
在這淒涼的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