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首先運用茂密的樹叢、錯雜的綠蔭、蜿蜒的清溪與潺潺的水聲烘托幽谷中的寂靜與安寧,以清溪在近源泉處的頓然消失象征他生命的源泉在錦瑟年華的悄然流逝,以溪流的清澈反襯他心情的紛亂,又以由衷的贊美揭示新的主題:面臨這引人人勝的環境,他那對壹切甚至對希望都已厭倦的心不再想入非非,他的靈魂也因獲得慰藉而墜人夢鄉。這真是奇跡般的變化:獨處於大自然的懷抱,流連在為壹片綠叢所環繞的有限的視野裏,他的心竟歸於平靜,他的靈魂竟歸於沈默,塵世的喧囂居然隱沒,生命雖在消亡,愛情卻巋然獨存。
詩人繼而慨然長嘆:他這輩子實在經歷得太多,感受得太多,眷戀得太多,因而不得不從遺忘中尋求解脫。這裏隱約透露出他內心深處痛苦的烙印。惟其對不堪回首的往事念念不忘,他才寄厚望於遺忘;惟其對化為泡影的幸福依依不舍,他才奉遺忘為至福。既然陶醉於幽谷的藹藹密林、淙淙水聲與浩浩長空,他就理所當然地把大自然的懷抱看做他靈魂的最後歸宿。他欲揚先抑地描畫了自己的淒涼景象:歲月漸趨衰微又蕭索而短促,失去廠友情又得不到憐憫;然後筆鋒壹轉,展開強烈的對比,向大自然唱起熱情洋溢的頌歌:當壹切都對他壹反常態之際,大自然卻壹如既往地吸弓l他,愛戀他,依然以陽光與綠蔭籠罩他,依然以回聲那美妙絕倫的仙樂伴隨他,依然以神秘的星辰那柔和的光輝引導他。他終於從大自然永遠開放的懷抱裏發現無處不在的造物主,並從自己的心坎裏聽見智慧的呼聲。
較之《孤獨》,《幽谷》從幻想世界回到現實世界中來,又從現實世界中找到靈魂的歸宿,表現出幻想破滅後的醒悟,顯示出精神境界的提高,這正是拉馬丁詩歌主題的新穎之處,也正是這篇詩意雋永而耐人尋味的佳作的成功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