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王生師承長白山,卻定居於忘川河畔,此事須從三百年前說起。
復國和平國交界處,生長著壹片黃色芊澤花。風吹過來,小小的花瓣浮動著,卷曲著,猶如黃色的海浪翻滾而來。芊澤花又名往生花。食者會忘卻前塵往事,壹生無憂。只不過復國和平國交界處地勢險惡,芊澤花由上古神獸魔音看守,傳聞魔音頭長六只角,身如犀牛般壯碩,力大無窮。幾乎沒有人能踏入芊澤花境內,除了修為極高的仙人除外。
雁語是壹只紅色靈狐,沒有靈魂,沒有往生的記憶。從她擁有新的記憶開始,她就壹直生活在這座九重宮闕內。九重宮闕建於長白山,終年仙氣繚繞,是個不少修行者踏破鐵鞋尋覓修身養性的好地方。今天是壹年壹度修行大典,雁語作為掌門王生座下唯壹的弟子,理應收個徒弟。
當王生把這個提議告訴雁語時,雁語望著站在紅蓮樹下的師父,壹身青衣襯得他身劍如指。清冷的眉眼,俊挺的五官,不世間多少女子為此癡迷。火紅的紅蓮吐出花蕊,開得極旺。
王生嘴角含笑,壹時不禁讓雁語看地得征了神,師父似乎只會對她壹個人笑。王生擡手輕輕拂去落在雁語肩上的壹枚花瓣,雁語回過神來,嘴角舒展開來。她雙手搖晃著王生的壹只袖子,撒嬌道:"我要自己選"。王生寵溺的摸了摸雁語的頭發,嘴角噙笑:"好"。
經過幾天緊張的準備,修行大會開始了,壹個個徒弟款款而來,身著白衣,壹片欣欣向榮的景象。壹人向前,壹隊人尾隨其後,在拜過歷代羽化的掌門後,算是正式入了門宗。
入了門宗之後,收徒才繼續開始,徒弟站成兩排,等待新任師傅來挑選。雁語覺得有壹道熟悉的目光望向自己,她擡眼望去,壹位白衣少年正用略帶審視的目光註視著她。她覺得此人有些熟悉,但壹時又想不起來。她的眼底閃過壹絲慌亂,頭有些微微痛起來。白衣少年劍眉英氣,他想起哥哥曾愛這個女人如生命,最後卻被她用發簪殺死。當他得知她沒死,而是躲入了這裏,他以修行的名義前開報仇。想到這他握著折扇的手微微用力,指尖發白,手上青筋凸起。他看到雁語的臉上浮現壹絲害怕,心中不由冷笑。怕被別人看出,他努力轉移視線,臉上笑得無害。
收徒正式開始,南山的座下弟子初語,她挑了壹個獨具慧根的十七八歲的少年。少年看上去神采奕奕,壹表人才。壹眼就能看出以後稍加修煉就能大有作為的少年。
接著是北道座下弟子蓮方,他挑了壹個勤學苦練老實巴交的弟子。
輪到雁語挑選時,她擡眸望去,白衣少年正壹臉笑嘻嘻的望著她,仿佛壹切只是剛才的錯覺。她本能的擡手指了指眼前俊雅的少年,緩慢地開口:"喏,就妳了。"
少年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微微長舒了壹口氣。走出隊伍,來到雁語面前,雙手作了個輯,算是恭敬行了個禮。壹只手打開折扇,溫文爾雅的介紹自己:啊"我是復國的君主,流平。"
復國的君主流平,就是那位年紀輕輕就創立了復國的君主流平。雁語愕然,眾人忍不住竊竊私語,大都是述說著此人的豐功偉績,年輕有為。
流平倒了盞茶遞給雁語,雁語滿懷期待的望向王生,王生微笑著向她點了點頭。流平心中壹緊,心中升騰起無盡的憤怒。雁語接過茶時,他的手稍微不穩,滾燙的茶水灑落在她的手上,頓時起了幾個泡。周圍人壹驚,大氣不敢喘,連繡花針掉在地上都可以聽見。
雁語忍著痛,接過茶水,心中略微驚訝。擡眸,流平正壹臉歉意地望著她,她心想算了。流平歉意地望著她時,不由壹陣反胃,心中壹陣惡心。他只想快些殺了她,替哥哥報仇。不管怎樣,這拜師禮算是成了。
每日清早雁語都會采荷葉的上的露水,以及初放的紅蓮花蕊,給師父熬制上好的清茶。卻不知此時壹個人正帶著恨意遠遠地註視著她。流平想起哥哥曾經也是這樣帶著自己采及露水,為自己煮茶吃。那時的他們多麽快樂,但壹切都被眼前這個女人給毀了,他毀了她的幸福,殺了他的哥哥,卻還好好地活著。流平的雙手緊握成拳頭,額頭青筋暴起,雙目赤紅。雁語在采及最後壹滴露水,挎著籃子準備回廚房時。流平不知何時站在了她面前,堵住了她的去路。
雁語不明所以,流平不羈的嗅了嗅雁語身上的味道。雁語皺了皺眉,仍舊不明所以。
流平抱著拳,記起往日哥哥善待這個女人的模樣,斜著身子嘴角噙著壹絲恨意開口:"妳是壹只紅色靈狐。傳聞人死後,以玄天外的蓮花捏作壹只靈狐的形狀。將琉璃盞死去的人剩余的神識註入靈狐體內,便可重生。
雁語眼神閃過壹絲慌亂,心中浮出幾絲害怕,他釀蹌著後退了幾步。她不知道靈狐的來歷,卻知道自己的確是壹只紅色靈狐。只是師父把她隱藏的很好,沒人知道她的來歷。她理了理思緒,心中新生奇怪,這人是怎麽知道的。她努力做出表面平靜的樣子,嘴上硬著說道:"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麽。"隨即轉身離去。
流平望著她慌亂離去的背影,心中生出幾絲快感,不由嘴角發笑。
是夜,夜已深。雁語躺在榻上翻來覆去,最終她還是起身,朝藏書閣走去。
流平提著壹壺酒來找找她了,眼前的少年依舊如初見時笑的無害。雁族微微壹楞神,不知所以。
流平坐在雁語身旁,為雁語甄了壹杯酒。他復雜地看向雁語,心中恨意湧出。她舉起酒杯,流平卻為自己甄甄了壹杯,仰頭飲盡。
雁語禮貌地喝下,隨即頭開始痛起來。模糊中看到流平面目猙獰的說了壹句:"妳以為服下芊澤花就可以壹世無憂了。我偏不,喝下往生海中的水,壹切都會使妳痛不欲生。哈哈,王生怎麽也沒算到吧。"
頭痛快要炸開來,前塵往事壹並湧現。
雁語是旨國公主,從小無憂無慮。因為生的聰明伶俐,深受父皇喜愛。待她長到十歲那年,便讓她拜到王生門下。彼時,王生還是旨國的國師,每日跟在王生身邊誦讀經書,倒也修身養性。
旨國的君主是個好父皇,卻不是個好君主。荒誕地治國之道使民生怨哉。終於有壹天平國的君主兵臨城下,城破,雁語父母雙雙服毒自盡。
雁語被俘,被平國君主帶到宮中,成了壹名禁臠。每日每夜無休止的折磨使雁語痛不欲生。在壹晚他躺在雁語身邊熟睡以後,雁語用發簪解決了他的性命。
而她也被趕來的平國君主壹母同胞的弟弟流平用極其殘忍的方式釘在了架子上。
王生聽到雁語受刑的消息,他趕了三天三夜來到城門下。雁語此時已經奄奄壹息。他抱著雁語,餵她食下芊澤花,希望她能忘了壹切痛苦,快樂的度過余生。他彈了壹夜的魔琴,第二天便留下了壹座死城。平國滅,君主失蹤。
前塵往事壹旦記起,便不可忘卻。流平猙獰地笑起來,他拿起匕首向雁語刺去。被及時趕來的王生擋下。王生把雁語護在身後。雁語死死拽住王生的衣袖,欣喜地叫了聲:"師父"。王生會心壹笑。
流平更加惱怒了,他壹下壹下發了瘋似的向雁語刺去,王生拉著雁語不住地閃躲。王生壹腳踢掉流平手中的匕首,壹掌拍在流平的胸口上。流平釀蹌地後退了好幾步,他略微地彎腰,壹只手捂住胸口,壹只手擦了擦嘴角的鮮血。
流平喚了壹聲,手中多了壹把劍。"碧雲劍"。王生驚愕道。碧雲劍,上古神器,劍出必噬血噬魂,否則山河皆動,生靈塗炭。王生捏了個訣,在雁語周圍豎起壹道結界。流平狂笑起來,:"受死吧"。流平擡起劍直直向屏障內刺去。王生迎面而上,隨著劍入肉的聲音,雁語征住,神情木然。隨即她發了瘋似的朝結界外撞去,但都被彈回。她開始瘋狂抽泣,身體不住的顫抖。
流平看到這壹幕,心底卻沒有報復的快感。他頹廢的坐在地上,雙手緊緊地攥著頭發,似喜似悲地大笑了起來。
王生倒了下去,結界打開。雁語飛而來,她抱住王生。她仿佛看到王生魂飛魄散時對她說:"活下去"。
流平瘋了,被仇恨折磨瘋了。雁語把他關在長恨亭內,四周墻壁上掛著平國君主的畫像,她把流平四肢用鐵鏈鎖住,防止他自殺。
雁語來到地府內,守門的牛頭馬面攔住她,她用雙手堪堪劈開壹條血路。閻王見到她時,翻改命薄的手停頓了壹下。雁語跪下,請求閻王給王生壹條明路。閻王瞇著眼開口:"可以,不過所有得到的東西,都要以等價的東西去換。"我要王生永遠留在這忘川河畔,妳從此失去化身為人的能力,只安靜做壹只紅狐。"
雁語跪在地上慢慢顯出原形。從此紅狐常伴忘川河畔的王生身邊。
王生揉了揉眼,看著筆下完成的小說,很是得意。可狐貍不高興了,刺撓著爪子要抓回紙筆。
狐貍激動地大叫:"王生我是男的,我是男子汗。"
紅色的靈狐追著王生在忘川河畔跑來跑來跑去,連打孟婆湯的孟婆看到也笑得花枝亂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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