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解:“西樓”在古代詩歌中究竟有何含義?大神們幫幫忙
西樓、西窗及其西廂房也就成了古代文人詩文中傳承下來的表達相思哀怨的淒美意象。 中國古典詩詞中,我們經常會看到“西樓”這個意象,點擊網絡搜索壹下發現,“西樓”壹詞最早見於六朝詩歌中,南朝宋詩人鮑照的《玩月城西門廨中》壹詩中有“始出西南樓,纖纖如玉鉤”語,稍後於鮑照的梁朝詩人庾肩吾《奉和春夜應令》詩中有“天禽下北閣,織女入西樓”的詩句。其後諸多文人的詩詞曲中都屢屢出現“西樓”這個意象,尤其以宋詞為盛。如: 晏幾道的《蝶戀花》:“醉別西樓醒不記。春夢秋雲,聚散真容易。斜月半窗還少睡,畫屏閑展吳山翠。”傷離別幾人能堪,唯有借酒道別,又處西樓傷心地,如何讓人不醉矣! 李清照的《壹剪梅》:“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月圓人未圓,雁歸人未歸,壹人獨守西樓,愁腸百結,清輝滿樓,淒清若許,真讓人黯然而淚下矣! 辛棄疾的《滿江紅》:“快上西樓,怕天放、浮雲遮月。但喚取,玉織橫笛,壹聲吹裂,誰做冰壺世界,最憐玉斧修時節。問嫦娥,孤憐有愁無,應華發。”詞人為解孤愁,為排郁悶,為澆塊壘,只有獨上西樓,壹個“快”字,急切之情立現矣! 西邊的樓為何如此引得我們文人的註目呢?我想這裏自有它的深厚的文化背景,因為在中國古代天文學中,把天上的星相分為東西南北中五宮,這壹觀念影響到人們對家居房間的布局分配,以南為尊,則尊長居住面南之屋即北屋。“日歸於西,起明於東。”東為陽,為大,為貴,東邊的屋子是子孫們住的地方,比如“東宮”成了太子的代名詞,“東床”成了女婿的別稱等。西邊屬陰,為次,甚或為賤,照應的人物是少女、侍妾等,西樓也就成了女子的居所。如元雜劇《西廂記》中“西廂”便為崔鶯鶯的住所;世俗中的“西宮”,也就借指妃嬪,所以“西樓”、“西廂”“西宮”等這樣的詞語就有了壹層香艷脂粉味道,段段閨情相思,片片纏綿哀婉,自然要在此演繹了,於是也就有了流傳千古的或憂、或怨、或悲的詩詞佳句。西樓、西窗及其西廂房也就成了古代文人詩文中傳承下來的表達相思哀怨的淒美意象。 李商隱的“何當***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和“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大約都只與愛情相關;白居易的“遙知別後西樓上,應憑欄幹獨自愁”,元稹的“最憶西樓人靜夜,玉晨鐘磬兩三聲”,郎士元的“城上西樓倚暮天,樓中歸望正淒然”,李欣的“西樓對金谷,此地古人心”,晏幾道的“西樓別後,風高露冷,無奈分外明” 和姜夔的“記曾***西樓雅集,想垂楊還裊萬絲金”似乎泛化為與情侶相連了。 “西樓”的朝向自當面東背西,且在古代的建築設計中壹般情況下西面開有小窗或留有小廊,主人可以倚窗或憑欄遠眺西方之景。因此,詩詞中的“西樓”常伴隨著黃昏落日出現,晏殊的“斜陽獨倚西樓,遙山恰對斜鉤”、張耒的“芳草有情,夕陽無語,雁橫南浦,人倚西樓”和朱敦儒的“金陵城上西樓,倚清秋。萬裏斜陽垂地大江流”等句子即是,黃昏意識觸及而來的是懷人懷鄉的情感,懷人懷鄉情感的發散自然會引起無數有此經歷的讀者的***鳴。 為此,我們可以知道,“西樓”多和憂愁、悲戚、苦痛相關聯,首先是由倚窗所見夕陽黃昏、暗淡和蕭疏的景象引發出來的。因為在古人心目中,日暮時分當是遠遊之人歸家的時刻,登西樓者目及日落時的暗淡和蕭疏的景象,便會思念遠行未歸之人。同時,日暮又是時光流逝的象征,目睹夕陽落山,女子自然容易產生韶光易逝、美人遲暮的傷感;而遠遊的男子,也容易引發歲月流逝、功名未成的蹉跎滄桑之感。如《長亭送別》[四煞]中的唱詞:“到晚來悶把西樓倚,見了些夕陽古道,衰柳長堤。”鶯鶯在張珙走後,自己黃昏時獨上西樓,目力所見的只是夕陽、古道、衰柳和長堤構成的淒迷慘淡而又空曠寂寥之景。主人公內心極度淒涼悲痛之情通過西樓所見之物得以渲染,如果在東樓、南樓、北樓中的任意壹樓,恐怕都沒有在西樓見到黃昏落日的蕭瑟、衰敗之景那麽使人感到真切、清晰和痛入肌髓,因而也就無法淋漓盡致地傳達抒情主人公內心的那份失落與苦痛。 當然,“西樓”還常常與“月亮”相始終,並與之***同營造了壹個相思哀愁的意境。因為在西邊的方位,是可以很方便看到月亮的,尤其是下沈之月,也就是深夜之月。這就說明西樓的主人或暫居之人為情所困,深夜未眠,或徹夜長思,通過詩文其輾轉難寐、仿徨踟躇、孤苦愁悶的情形便呈現於讀者眼前。周邦彥詞《浪淘沙》:“翠尊未竭,憑斷雲、留取西樓殘月。”這裏,詞人把別後的思念之深情集中於壹個晚上,前面的“地遠天闊”、“露冷風清”不足以表達思念情感之濃之烈,於是想象空中飄蕩的斷雲纏帶住西天的殘月不要落下,自己好舉酒杯四目相對,以此寄托深深的相思愁苦。可見,寫月夜思人或深夜愁緒的常常用“西樓”來表達,漸漸的“西樓”在古詩詞中演變成了壹種濃郁的相思與愁緒的代名詞,就如古詩詞中的“柳枝”代表依依惜別之情壹樣漸漸地固化下來。 李煜的《相見歡》:“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壹般滋味在心頭。”此調原為唐教坊曲,又名《秋夜月》、《上西樓》。李煜填此詞時將此調名標為《烏夜啼》:舉頭遠眺,只見新月如鉤,低頭細看,見桐陰深鎖,這俯仰於西樓之間,真個萬感縈懷矣。 施肩吾的《夜笛詞》:“皎潔西樓月未斜,窗戶寥亮入東家”; 周密的《玉京秋》:“楚蕭咽,誰寄西樓淡月”;張南史的《和崔中丞中秋月》“秋夜月偏明,西樓獨有情”,都與月相聯系,他們借助西樓和月壹起來營造壹個柔美、淒清的意境,借此來表達自己心中的那份難以言傳的情感。 這樣,“西樓”慢慢由壹個具體的存在演變成為壹個象征性的概念,或指閨房,或指曾經聚會之所,或指孤獨寂寞的居所,或指登高望月懷遠的地點,進壹步發展便成了壹個抽象的情感寄托物,該意象常依附著憂傷、愁苦、悲切、幽怨等情思。以致在以後的詩詞中西樓多屬泛指,常指傷心地,是排遣憂傷或遙望故國、愛人、友人的處所。如張養浩的《殿前歡·對菊自嘆》:“可憐秋,壹簾疏雨暗西樓。”姜夔的《鷯鴣天》:“鴛鴦獨宿何曾慣,化作西樓壹縷雲。”(韋應物的《寄李儋元錫》:“聞道欲來相問訊,西樓望月幾回圓。”許渾的《謝亭送別》:“日暮酒醒人已遠,滿天風雨下西樓。”李益的《寫情》:“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周紫芝的《鷓鴣天》“如今風雨西樓夜,不聽清歌也淚垂”等等。 有人發現,“西樓”這壹意象中還積澱著豐厚的四季、五行、五聲、五色等古代傳統的文化內涵。在四季中,西為秋,《春秋繁露·陰陽義》日:“秋,怒氣也,故殺”, 秋者為愁,所以“西”常給人蕭瑟衰颯的感覺;在五行中,西為金,《漢書·五書誌》言:“金,西方,萬物既成,殺氣之始也”,所以“西”有金戈殺伐之氣,讓人不寒而栗,心內憂戚;在五聲中,西為商,歐陽修《秋聲賦》雲:“故其在樂也,商聲主西方之音,夷則為七月之律。商,傷也,物既老而悲傷”。古人認為秋天衰殺之氣與商聲重濁淒愴之音相符,因此“西”讓人產生哀傷淒涼之意;在五色中,西為白色,白是禁忌色,《禮記·效特性》雲:“喪服以送終也”,民間稱喪事為白事,因而“西”便有慘淡淒戚之意味。因為“西”包含著這些文化意蘊,在這些豐厚的文化意蘊的枕藉下,西樓以及與西樓相關的意象附著的惆悵、淒傷、衰婉、悲痛之情便更加蘊藉而濃烈了。 同時,在詩詞中,我們還經常看到“朱樓”“紅樓”這些意象,如曾鞏的《西樓》:“海浪如雲去卻回,北風吹起數聲雷。朱樓四面鉤疏箔,臥看千山急雨來。”西樓,即詩中的朱樓,它依山面海,和我們上面分析的西樓意象迥然不同,給人壹種開闊、崇高的審美感受。而下面的“紅樓”卻有了更多的脂粉氣,給人壹種聲色之感,和“西樓”相比更有著壹種相對渾濁的情感充溢其間的感覺。如李白的《陌上贈美人》:“美人壹笑褰珠箔,遙指紅樓是妾家。”白居易的《母別子》:“新人新人聽我語,洛陽無限紅樓女。”馮延巳的《采桑子》:“笙歌放散人歸去,獨宿紅樓。”韋莊的《菩薩蠻》:“紅樓別夜堪惆悵,香燈半卷流蘇帳。”辛棄疾的《鷓鴣天》:“腸已斷,淚難收,相思重上小紅樓。”洪升的《長生殿?6?1偷曲》:“人散曲終紅樓靜,半墻殘月搖花影。”曹明善的《喜春來》:“小瀛洲外小紅樓,人病酒,料自下簾鉤。”等等。 /161431426.html 來源 小議古代詩詞中的“西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