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落吾徒可奈何,青山青史兩蹉跎。乾隆朝士不相識,無故飛揚入夢多”。
乾隆朝不啻是自珍夢中的盛世。然自後世史家看來,乾隆壹朝,盛則盛矣,而其衰敗之跡實不可掩。錢穆總結出四條原因,以此解釋乾隆中葉以後為什麽會轉入衰運,第壹條就是:“帝王精神壹代不如壹代”。
高宗好大喜功,不如胤禛之勵精圖治;而胤禛刻薄,又遜於玄燁之寬仁。乾隆朝之所以後來居上允稱盛世者,不過因國庫之富遠邁前代而已。康熙末,戶部庫存八百餘萬兩;雍正末,增長到二千四百餘萬;而乾隆末,則增至七千餘萬。此論清帝之才能品性,壹蟹不如壹蟹,自是實情;然竊謂此條須補充說明,方稱圓足。
假設——歷史固無庸假設,為求說理明白,故不得不如此——高宗之精力至老不衰,高宗之勤政至死方休,高宗之寬仁克紹其祖,則乾隆壹朝當繼承並發揚康雍兩代的規模,漸臻於政治清明,財務健康,國防穩固,文化發達的太平盛世。此壹假設,並非基於過度強調重要人物的“英雄史觀”,而是建立在具體史實上的審慎判斷。
康熙壹朝,撤藩,取臺灣,治黃河,綏服蒙古西藏,尊道學,重藝術,興文教,文治武功,大有可觀,清代盛世之意識形態與國防建設的基礎,即奠定於此壹期間。
雍正壹朝,有鑒於康熙晚期為政過於寬厚以致朋黨大興、貪風大熾的教訓,乃汲汲於綜核名實,刷新政治。“自古勤政之君,未有及胤禛者”,而始終如壹,久且不衰。
雍正十二月行樂圖
其所措施,對接踵而來之盛世最具意義者,則有二事:
壹為並地丁,停編審。簡單的說,並地丁,即將丁役和地賦合而為壹,國民除納地丁以外,別無徭役(以前人民因捐免徭役而繳納的費用亦不復存在)。停編審,則是不再普查戶籍,因為國家賦稅既以地畝為征收依據,則不必再對丁口戶籍進行統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