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析:
“綠色的火焰在草上搖曳”實為綠色的草在“火焰”上搖曳,在詩人眼裏,春天的綠草幻化成了搖曳的“火焰”,不禁讓人想起唐代詩人白居易《賦得古原草送別》中的詩句“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譯文:無情的野火只能燒掉幹葉,春風吹來大地又是綠茸茸。
然而此時的“野火”不是具有強大破壞性的事物,而是與春草合二為壹,春草和火焰蘊含的內在生命力——壹種瘋狂的、野性的、難以抑制的原始沖動噴薄而出。
“渴求著擁抱妳,花朵。”承接上壹句,春草渴求擁抱花朵的原始欲望在膨脹。
“反抗著土地,花朵伸出來,/當暖風吹來煩惱,或者歡樂。”這兩行通過倒置(倒裝)的手法,使讀者產生壹種錯亂的感覺,我們可以還原為“當暖風吹來煩惱,或者歡樂,/花朵伸出來,反抗著土地。”
以上四句通過春草與火焰、花朵與反抗者這兩組相輔相成的意象為我們刻畫了壹個“遠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的繁榮的生命圖景。
“如果妳是醒了,推開窗子,/看這滿園的欲望多麽美麗。”,“如果”的假設,“是”的猶疑,表現了詩人內心對春天美好生命景象的不確定性。
“窗子”與窗外“滿園的欲望”構成了壹種遮蔽關系,“推開”則是解除這種關系的通道,在這個過程中充滿了詩人對外部世界的不可預知性。
因此詩人變得猶豫不決,在壹扇窗子的約束下與春天產生了遙遠的距離。“欲望”是個抽象名詞,在這裏通過“滿園”的修飾得以具象化,“滿園春色宮墻柳”、“春色滿園關不住”的自然生命開始勃發湧動。
“藍天下,為永遠的謎蠱惑著的/是我們二十歲的緊閉的肉體,”,“欲望”是邪惡的,“二十歲的肉體”被“永遠的謎”所蠱惑(對應第壹節“暖風吹來煩惱”),被“欲望”所蠱惑,肉體的緊閉與內在生命的“渴求”形成緊張對立的矛盾沖突“壹如那泥土做成的鳥的歌”。
這是壹個悖論,壹方面作為壹只不能言語的“鳥”卻要用“嘶啞的喉嚨歌唱”,作為壹只不能揮動翅膀的“鳥”卻要飛翔,這怎麽可能。
另壹方面,泥土的沈重與鳥的輕盈構成強烈的反差,泥土養育了壹代代的人,在艱難的成長過程中年輕的肉體(二十歲的我們)被外部美好的事物“點燃”,開始有意識地宣泄、舒展自身的力量,卻只能“卷曲又卷曲”,想要發泄欲望,奮力向上飛翔“卻無處歸依”四處飄蕩。
“呵,光,影,聲,色,都已經赤裸”,看不見摸不著的“光,影,聲,色”,這壹切“幻象”都被仿徨、苦悶、壓抑的詩人看穿,詩人“痛苦著等待”新生,“等待伸入新的組合。”,從而完成壹次詩人自我生命意義上的鳳凰涅槃。
擴展資料
創作背景
1940年8月,穆旦畢業於西南聯大,並留校任教。1942年,抗日戰爭進入了關鍵時期;同年2月,詩人滿懷“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激情,毅然踏上緬甸抗日戰場擔任翻譯工作。穆旦的代表作之壹《春》即創作於此時。
全詩只有兩節,第壹節寫大自然的春天,表面上寫春天的景致,實際上是寫對春天的感覺;第二節寫生命的春天,在春天氣息的催發下,青春正“為永遠的謎迷惑著”,既寫出了大自然春天的迷人,也寫出了生命春天的焦慮與迷惘。
這首詩完美地運用了現代技巧,深邃、迷幻且富於內在的張力,意象的撞擊和轉換來得精彩而神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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