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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衍《張廣雅督部電召來鄂呈二首》之二賞析

陳衍《張廣雅督部電召來鄂呈二首》之二

下面是晚清詩人陳衍的《張廣雅督部電召來鄂,呈二首》的第二首:

昔歲沅湘單舸還,蒼茫風雪下江關。

路從郢樹荊門轉,夢落郎官大別間。

壹臥忽驚天醉甚,萬牛欲挽陸沈艱。

上遊形勝看如昨,要拱中原控百蠻。

這首詩是向張之洞抒懷言誌之作。詩題中的“廣雅”為張之洞堂名;張任兩廣總督期間,曾於清德宗光緒十三年(1887)在廣州城西北創立廣雅書院,為士林所稱道。張為洋務派領袖之壹,後於光緒十五年(1889)調任湖廣總督,駐節武昌,多所興作,曾創辦京漢鐵路、漢陽鐵廠、漢陽兵工廠、湖北織布局等,並在武昌設立自強學堂,講授新學。他愛才好客,幕中號稱多士。這首詩寫於光緒二十四年(1898),也就是戊戌變法之年。當年,陳衍曾到北京,草擬《戊戌變法榷議》十條,提倡維新。變法失敗後,張之洞即電邀其至武昌,授以官報局總編纂壹職;而在此以前,陳則曾應其同鄉湖南學使張亨嘉之聘,在長沙佐理學政。詩的前四句寫“來鄂”前在壹次由四川乘舟出三峽轉入湖南的江行途中,已對武漢三鎮心向往之;後四句寫“來鄂”之際對國事日非、時局艱危所懷的憂慮,以及對坐鎮武漢的張之洞所抱的厚望。

在首聯“昔歲沅湘單舸還,蒼茫風雪下江關”兩句中,作者以“昔歲”兩字發端,點明這是“來鄂”之前的壹次江行。上句的結構與李白《朝發白帝城》詩“千裏江陵壹日還”句相似。李句是寫從白帝城還江陵;這句是寫經江關(即瞿塘關)還沅湘(《湖南通誌·長沙府》稱,湘水“至永州與瀟水合曰瀟湘,至衡陽與蒸水合曰蒸湘,至沅江與沅水合曰沅湘,合眾流以達洞庭”,此句中即以“沅湘”泛指洞庭南長沙壹帶)。兩句中以“單舸”、“蒼茫風雪”渲染氣氛,使壹葉孤舟在風雪迷蒙中經江關順流而下的江行景象浮現紙上,其中交織著作者長途孤旅的悵惘和千裏壯遊的豪情。頷聯“路從郢樹荊門轉,夢落郎官大別間”兩句中的上句,寫出瞿塘峽後江行的路程,由柳宗元《別舍弟宗壹》詩“欲知此後相思夢,長在荊門郢樹煙”兩句化出。郢,春秋時楚國都城,在今湖北江陵縣北;荊門,山名,在湖北宜都西北。長江東流,經宜都至江陵,轉而南下通向洞庭湖,再東北流向武漢,而作者到達洞庭後則離長江,更向南行,故雲路從此轉。下句暗中掉轉筆鋒,作為題中“來鄂”的伏筆,表述此行雖至洞庭離江南下,未到武漢,而已“夢落”其地。有了這壹句,前三句所寫“昔歲”的行程才非與題無關的贅文。郎官,湖名,原在漢陽城內東北隅,明代以後已枯涸;大別,山名,在漢陽東北,張之洞所設煉鐵廠、兵工廠即在此山下。詩句以“郎官、大別”代指武漢三鎮。這句表述了對武漢三鎮這壹形勝之地的向往,也隱約透露了對以廣攬人才見稱的張之洞的景仰,而寫得空靈含蓄,不落痕跡。

詩的頸聯“壹臥忽驚天醉甚,萬牛欲挽陸沈艱”,引入主題,反映了光緒年間在內憂外患交迫下,國勢日益阽危,以及當時有識之士對時局所懷的殷憂和救亡圖存的心願。“壹臥”句從杜甫《秋興八首》之五“壹臥滄江驚歲晚”來,而語意更為沈痛,所“驚”之事更為可哀。“天醉”出張衡《西京賦》:“昔者大帝說秦繆公而覲之,饗以鈞天廣樂。帝有醉焉,乃為金策,錫用此土,而剪諸鶉首。”虞喜《誌林》引當時有謠曰:“天帝醉,秦暴金誤隕石墜。”李商隱《鹹陽》詩“自是當時天帝醉,不關秦地有山河”兩句即用此典。這句之用此典,則意謂自“昔歲”“下江關”,還沅湘,“壹臥滄江”,驚見天迷帝醉,國土已有為列強瓜分的危險;而“天醉”兩字也寓有對當時把持朝政的慈禧太後及壹批親貴們醉生夢死、昏聵日甚的抨擊。“萬牛”句化用杜甫《古柏行》“大廈如傾要梁棟,萬牛回首丘山重”兩句,意謂在此大廈將傾之際,億萬民眾都想努力挽回危局,免使神州陸沈。其具體所指,則為光緒二十壹年(1895)的公車上書與以後的變法維新,以及戊戌年間德國強租膠州灣,俄國強租旅順口、大連灣,法國強租廣州灣,英國強租九龍半島、威海衛事;而句外之旨是願見張之洞成為支撐大廈的“梁棟”。作者在其《石遺室詩話》中曾提到此詩中有“壹臥”雲雲,並指出:“是歲,列強借膠、澳各處,時事日棘,惟賴公(指張之洞)為劉弘、陶侃,不敢妄以諛詞進也。”尾聯“上遊形勝看如昨,要拱中原控百蠻”,與頸聯兩句緊相承接,是這首詩在終篇處對所“呈”對象——張之洞的獻言,是就武漢三鎮的地理形勢和湖廣總督壹職所負的重任,對張提出的期望。句中的“百蠻”,指對中國懷侵吞野心的列強,而武漢自來是長江上的形勝之地,為東西水路、南北陸路的中心樞紐;拱衛中原、控制列強,正是坐鎮武漢的張之洞應起的作用。

這首詩語重心長,可見作者當時的抱負,在 *** 赴任、呈詩言誌的作品中,當推為佳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