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詩是詩人杜甫經過兩年的流離奔波回到成都草堂之後,面對浣花溪壹帶的春光而作,突出了春天日光和煦、萬物欣欣向榮的特點,並使詩中描寫的物象有機地組合為壹體,描繪了壹幅明麗和諧的春色圖。
《絕句》
唐代:杜甫
兩個黃鸝鳴翠柳,壹行白鷺上青天。
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裏船。
譯文:兩只黃鸝在翠綠的柳樹間婉轉地歌唱,壹隊整齊的白鷺直沖向蔚藍的天空。我坐在窗前,可以望見西嶺上堆積著終年不化的積雪,門前停泊著自萬裏外的東吳遠行而來的船只。
擴展資料
杜甫詩作沈郁頓挫久為人所稱頌,而其詩聖創作的藝術手法的多樣對詩歌意境的開拓等方面更是為後者所重,詩學杜甫的難計其數,“詩聖”的影響至今不息。杜甫的詩作,除真寫關切人世社會的遭遇、變動外,還有不少是通過寫景以達情景相生,以抒發自己的情懷的。
杜甫平生有著“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的誌向,但由於當朝李林甫等權奸的當道,再加上房官壹事,使他的仕途寸步難行,從此永遠離開了長安,離開了宮廷,歷經飄泊,他始終關心著民生,關切朝廷,但卻也長久地受著被投閑置散而愁悶滿懷的煎熬。
乾元二年杜甫到成都翌年建草堂,使飄泊的生活有所安定。文德二年,杜甫故人嚴武向朝廷舉薦杜甫為節度參諫檢校工部員外郎。這首絕句就寫在這壹期間。
詩歌以壹副富有生機的自然美景切入,仿佛給人營造出壹個清新輕松的情調氛圍。此兩句,詩人以不同的角度對這副美景進行了細微的刻畫。翠是新綠,是初春時節萬物復蘇,萌發生機時的顏色。以“鳴”發,黃鸝的啼叫,仿佛給人壹種輕脆,悅耳之感。
早春時節嫩芽初發的柳枝上,成雙成對的黃鸝在歡唱,好壹片具有喜慶氣味的生機!而黃鸝居柳上而鳴,這是在靜中寓動的生機,下句則以更明顯的動勢寫大自然的生氣:晴空萬裏,壹碧如洗,白鷺在此清新的天際中飛翔,這不僅是壹種自由自在的舒適,還有壹種向上的奮發。
此著壹“上”字之妙。此兩句,以“黃”襯“翠”,以“白”襯“青”,色彩鮮明,更托出早春的生機初發的氣息。兩首句還寫到黃鸝的啼鳴,對這幅生機盎然,絢麗多彩的早春圖象就分別從視覺和聽覺兩個角度進行刻劃,而這種有聲有色的手法,就加增了生機之盎然。
再者,首句的寫黃鸝居柳上而鳴,與上句寫白鷺的飛翔上天,前間的空間開闊了不少,由下而上,由近而遠,使詩人所能看到的能感受到的生機充盈著整個環境,這樣就再從另壹角度顯出早春生機之盛。
第三句,“窗含西嶺千秋雪”,壹說憑窗遠眺,因早春空氣清澄,晴天麗日故可睹西山雪嶺。但我卻以為此說不甚如意。可否這般理解更好壹點:上兩句已點明,當時節全是早春之際,冬季的秋雪大概正是欲融未融,這給人就有壹處濕潤的感受。
此句“窗”與“雪”間著壹“含”字,使人生出雪初融之際濕氣潤澤了冬凍過的窗欞,仿如潤含了感受,這不更能寫出對那種帶著濕氣的早春生機的感受嗎?而“西嶺”則不妨理解為詩人看到帶窗前初融的冰雪而想起草堂近旁的西嶺。
想到西嶺山上的長久積雪繼而以那西嶺上千秋的雪代在窗上所見之雪。但詩人為何以這“千秋雪”代窗上這上年的殘雪呢?詩人失落多年的運用,使所表達的意境更廣遠。上文我已簡單述了杜甫寫作此詩的處境,當年,杜甫已久離朝廷飄泊多年,而忽而又有效力之機。
這是詩人觀物寄情時物物相融之手法,另外“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的少年誌向歷數十年的重重阻扼後終有重展的機會,多年戰亂得以平定,這與詩人看到窗前的融雪而想到西嶺,並以嶺上千年雪代窗上殘雪進而給人頑雪消融之感正好相聯。
但同時,以生此頑雪可融之感,以另壹角度來說也表明壹種艱難,冰封三尺非壹日之功,何況要融此千年秋之雪?於是,在那淡淡的希望之中卻有著更深的憂慮。故我以為,這句就不僅僅是對窗前雪的描寫了,它有著更深的寓意,而這種對景物的體察,其實早在壹二句中就暗含其中了。
“兩個”、“壹行”,數目歷歷分明,觀察仔細,不是因為內心的輕松愉快,而是要排遣心內那久受的投閑置散的愁悶意緒和百無聊賴的心情。
這與《小檻遣心》中“細雨魚兒出,微風燕子斜”與《曲江》中“穿花蛺蝶深深見,點水蜻蜓款款飛”對景物的體察有異曲同工之妙,同以清新自由之景象以心中百無聊賴的心情。
末句更進壹步寫出了杜甫當時的復雜心情。壹說船來自“東吳”,此句表戰亂平定,交通恢復,詩人睹物生情,想念故鄉。此解也似不夠妥帖。著壹“泊”字,實有深意。泊“有停留不開”義,杜甫用的應正是此義。杜甫的多年飄泊無著。
雖然他心中始終還有那麽壹點希冀,但那畢竟已大大消去了。他對自己壹展抱負的信心,他自己應該知道自己“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的理想在當時實難實現,而且在嚴武向朝廷推薦他之前,他剛因成都少尹徐的叛亂而在梓州、閬州壹帶歷了壹番流亡生活而歸。
連偏於壹隅的草堂也不能安居,杜甫當時心情可知,懷著這樣強烈迷惘不定的心緒,又有著這樣無著無依和對朝廷雖有所望但卻又極感希望渺茫的人生體驗,杜甫對嚴武的推薦是否成功,而即使成功後自己是否真可壹展抱負,著實百抱望不大的,“泊”。
正好寫出此種處於希望與失望之間的復雜心情。而“萬裏”則暗示了目的達到的遠難,這與三句中千秋並舉,壹從時間上,壹從空間上,同寫出那種達到目的之難,以示希望之不大。此其壹。其二,這只停泊門前的東吳船並非自東吳來,而是到東吳去的。
東吳,正是杜甫心中那點希冀的象征。不直言長安而雲東吳,原因何在。壹則如上述,以成都、東吳間相距之遠,路徑之難暗示詩人抱負得展之不易。
二則,三國孫權善任賢能,西聯蜀漢,北抗曹魏,使世成三分局面,自古為不少士人譽之為明主,借東吳代孫仲謀,壹則暗示杜甫對當朝帝皇的希望,同時也更應是他那“致君堯舜上”誌向的寄寓之所。而以“泊”、“萬裏”、“東吳船”合而為壹句,正是寫出那“難”字。
而以這種情緒作結,則又可引人再去細品寓於輕快春景之內的余味。
這首絕句壹句壹景,但又融而為壹,其中起聯結作用的正是詩人內心的心緒。在表面看來是壹切生機,歡快明亮的景象內,卻寄托著詩人對時光流逝,孤獨而無聊的失落之意,更寫出了詩人在重有壹線希望之時的復雜心緒。
在那希望之外,更多的是詩人對失望的感傷,對希望可否成真的無著、仿徨。以清新輕快之景寄托自己內心這般復雜的心情,正是詩人此詩的主意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