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壹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
願乘冷風去,直出浮雲間
秋詞
作者:劉禹錫?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晴空壹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
譯文:自古以來,騷人墨客都悲嘆秋天蕭條、淒涼、空曠。我卻說秋天遠遠勝過春天。秋日天高氣爽,晴空萬裏。壹只仙鶴直沖雲霄推開層雲,也激發我的詩情飛向萬裏晴空。
鑒賞:
“自古逢秋悲寂寥”,詩人開篇,即以議論起筆,斷然否定了前人悲秋的觀念,表現出壹種激越向上的詩情。首句即明確指出自古以來,人們每逢到了秋天就感嘆秋天的寂寞蕭索。“自古”和“逢”,極言悲秋的傳統看法的時代久遠和思路模式的頑固。接著壹句用“我言”直抒胸臆,態度鮮明,說出的是詩人的自信,這種自信,盡管染上的,是壹種不幸的色彩,然而,詩人闊大的胸襟卻非凡地溶解了這種不幸。“秋日勝春朝”,用對比手法,熱情贊美秋天,說秋天比那萬物萌生,欣欣向榮的春天更勝過壹籌,這是對自古以來那種悲秋的論調的有力否定。第三句選擇了典型事物具體生動地勾勒了壹幅壯美的畫面。詩人抓住秋天“壹鶴淩雲”,這壹別致的景觀的描繪,展現的是秋高氣爽,萬裏晴空,白雲漂浮的開闊景象。那淩雲的鶴,也載著詩人的詩情,壹同遨遊到了雲霄。雖然,這鶴是孤獨的,然而它所呈現出來的氣勢,卻是非凡的。壹個“排”字,所蘊涵的深意,盡在不言中了。也許,詩人是以“鶴”自喻,也許是詩人視“鶴”為不屈的化身。這裏,有哲理的意蘊,也有藝術的魅力,發人深思,耐人吟詠。這幅畫面是對“秋日勝春朝”的生動註腳。第四句緊接上句直接抒寫自己的感受,看到這壹壯美的情境作者心中那激蕩澎湃的詩情勃發出來,也像白鶴淩空壹樣,直沖雲霄了。字裏行間作者那樂觀的情懷,昂揚的鬥誌國安呼之欲出。如果說,上句側重寫秋的“形美”,那麽這句則突出秋的“神韻”,使“秋日勝春朝”的觀點表現得更鮮明,更有力度。“晴空壹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展現的,不僅僅是秋天的生機和素色,更多的是壹種高揚的氣概和高尚的情操。這樣的詩,沒有什麽悲涼的氣息,詩人隨著自己的“詩情”,和想象馳騁於碧空之上。於是,鶴飛之沖霄,詩情之曠遠,“實”和“虛”便融合在了壹起,所獲得的全然是壹種勵誌冶情的美的感受。全詩氣勢雄渾,意境壯麗,融情、景、理於壹爐,不僅僅表現出是秋天的生機和素色,更多的是壹種高揚精神和開闊胸襟,唱出的那曲非同凡響的秋歌,留下的是壹份難能可貴的精神財富。
登太白峰
作者:李白
西上太白峰,夕陽窮登攀。太白與我語,為我開天關。願乘冷風去,直出浮雲間。舉手可近月,前行若無山。壹別武功去,何時復更還?
譯文:向西攀登太白峰,在日落時分才登上峰巔。太白星向我問候,要為我打開天關。我願乘那清風而去,飛行於那浮雲之間。舉起手就可以接近月亮,向前飛行似乎已無山巒阻礙。壹旦離別武功山而遠去,什麽時候才能回還呢?
鑒賞:“西上太白峰,夕陽窮登攀。”詩的開頭兩句,就從側面烘托出太白山的雄峻高聳。李白從西攀登太白山,直到夕陽殘照,才登上峰頂。太白峰高矗入雲,終年積雪,俗語說:“武功太白,去天三百。”山勢如此高峻,李白卻要攀登到頂峰,壹“窮”字,表現出詩人不畏艱險、奮發向上的精神。起句“西上太白峰”正是開門見山的手法,為下面寫星寫月作了準備。登高壯觀,詩人浮想聯翩,仿佛聽到:“太白與我語,為我開天關。”太白星對他傾訴衷情,告訴他,願意為他打開通向天界的門戶。詩人和星星之間的友誼十分親切動人,富有人情味。李白壹向熱愛皎潔的明月和閃亮的星星,常常把它們人格化:“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壹問之。”(《把酒問月》)“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下獨酌》)詩人好像在向明月這個知心朋友問候,***敘歡情。而在這首詩裏,太白星則主動問好,同他攀談,並願為之“開天關”。詩人想象新穎活潑,富有情趣。在這裏,李白並沒有直接刻畫太白峰的高峻雄偉,只是寫他和太白星側耳傾談,悄語密話的情景,就生動鮮明地表現出太白山高聳入雲的雄姿。這是壹種化實為虛,以虛寫實的手法。李白另有壹些詩也描繪了太白山的高峻,但卻是用實寫的手法,如《古風·其五》中:“太白何蒼蒼,星辰上森列。去天三百裏,邈爾與世絕。”《蜀道難》中,也正面形容太白山的險峻雄奇:“西當太白有鳥道,可以橫絕峨眉巔。”雖然是同壹個描寫對象,李白卻根據詩歌內容的不同要求而采用豐富多彩的表現方式,使讀者有新穎之感。詩人登上太白峰,通向上天的門戶又已打開,於是幻想神遊天界:乘著習習和風,飄然高舉,自由飛升,穿過濃密雲層,直上太空,向月奔去。“願乘泠風去,直出浮雲間”,“泠風”就是清風的意思,這種形象自由輕快,有如天馬行空,任意馳騁,境界異常開闊。詩人飄飄然有出世的念頭。“願乘泠風去”化用《莊子·逍遙遊》中“夫列子禦風而行,泠然善也”的語意,但這裏用得靈活自然,並不顯出斧鑿痕跡。“舉手可近月,前行若無山。”這兩句的意境和“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雲》)有些相似。詩人滿懷豪情逸誌,飛越層巒疊嶂,舉起雙手,向著明月靠近飛升,幻想超離人間,擺脫塵世俗氣,追求個性的自由發展,到那光明理想的世界中去。以上四句,意境高遠,想象奇特,形象瑰瑋,藝術構思新穎,充滿積極浪漫主義精神,是全詩高潮所在。然而,李白並不甘心情願拋開人世,脫離現實,壹去不復返,他在詩中發問:“壹別武功去,何時復更還?”這兩句是說,正當李白幻想乘泠風,飛離太白峰,神遊月境時,他回頭望見武功山,心裏卻惦念著:“壹旦離別而去,什麽時候才能返回來呢?”壹種留戀人間,渴望有所作為的思想感情油然而生,深深地縈繞在詩人心頭。在長安,李白雖然“出入翰林中”,然而,“醜正同列,害能成謗,格言不入,帝用疏之”(李陽冰《草堂集序》)。詩人並不被重用,因而郁郁不得意。登太白峰而幻想神遊,遠離人世,正是這種苦悶心情的形象反映。“何時復更還?”細致地表達了他那種欲去還留,既出世又入世的微妙復雜的心理狀態,言有盡而意無窮,蘊藉含蓄,耐人尋味。晚唐詩人皮日休說過:“言出天地外,思出鬼神表,讀之則神馳八極,測之則心懷四溟,磊磊落落,真非世間語者,有李太白。”這首詩就帶有這種浪漫主義的創作特色。全詩借助豐富的想象,忽而馳騁天際,忽而回首人間,結構跳躍多變,突然而起,忽然而收,大起大落,雄奇跌宕,生動曲折地反映了詩人對黑暗現實的不滿和對光明世界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