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楊柳萬千條”,柳樹在春風中吐綠綻芽,隨風起舞,搖曳生姿,極具風流,很早就贏得了國人的喜愛,成了歷代文人題頌謳歌的對象,寫下了大量的詠柳詩文。
縱觀古代詩文,有關“柳”的形象比比皆是,如“章臺柳”、“灞橋柳”、“水邊柳”、“隋堤柳”、“青門柳”、“江邊柳”、“城邊柳”、“東門柳”、“亭柳”、“河柳”、“垂柳”、“新柳”、“秋柳”、“煙柳”、“風柳”、“問柳”、“柳色”、“柳絮”“楊柳曲”、“折楊柳”、“楊柳枝”、“柳枝詞”等諸多柳詩、柳賦、柳記、柳詞、柳曲,構成“柳文化”的重要內容。
柳作為文學形象出現是在先秦時期,我國最早的詩歌總集《詩經?采微》有“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兮,雨雪霏霏”之句,東漢《古詩十九首》有“青青河畔草,郁郁園中柳”詩句。西漢枚乘《忘憂館柳賦》是第壹篇柳賦。西漢孔子第十壹代孫孔臧也寫有《楊柳賦》名篇。魏晉六朝時期伴隨著詠物詩的產生,出現了以柳為題材的詠柳詩,梁簡文帝《折楊柳》則是第壹篇詠柳詩。縱觀歷代詠柳詩文,則以唐賀知章的《詠柳》詩最著名、最傳神,詩曰:“碧玉妝成壹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絳。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作為文學作品中的“柳意象”最具象征意義是表達“離情別意”的符號。柳色如煙,柳條曼長,猶如親友間繾綣的柔情,仿佛離人不盡的別恨,加之“柳”與“留”諧音,人們樂意把柳當做情感的寄托物和負載體,產生了“折柳贈別”和“折柳寄遠”的風俗。長期以往就把柳視為別離的代名詞,從而植根在中華民族的文化心理之中。自春秋時期產生“折柳”風俗以後,代代相傳。
至魏晉南北朝時期,出現了《折柳枝》(又名《折楊柳》、《楊柳枝》)的樂府詩。《宋書?五行誌》載:“晉太康末,京洛為折楊柳之歌,其曲有兵革苦辛之辭。”《唐書?樂誌》也載:“梁樂府有鼓吹歌雲:‘上馬不提鞭,反拗楊柳枝,下馬吹橫笛,愁殺行客兒’。此歌辭源出北國,即鼓角橫吹《折楊柳枝》是也”。梁?簡文帝《折楊柳》就有“楊柳亂成絲,攀折上春時”的詩句。
唐代以後詩詠折柳極為興盛,如唐?王之渙《送別》有“楊柳東風樹,青青夾禦河;近來攀折苦,應為別離多”詩句,孟郊《古離別》詩有“楊柳織別愁,千條萬條絲”,李白《勞勞亭》詩有“天下傷心處,勞勞送客亭。春風知別苦,不遣楊柳青”,白居易《青門柳》詩也有“為近都門多送別,長條折盡減春風”,許渾《重別》詩有“留卻壹枝河畔柳,明朝猶有遠行人”,李商隱《離亭賦得折楊柳》有“為報行人休盡折,半留相送半迎歸”,施肩吾《折柳枝》有“傷見路邊楊柳春,壹重折盡壹重新;今年還折去年處,不送去年離別人”;宋?韓琦《新柳》有“驛路行人東復西,等閑攀折損芳枝;有生自是無根物,忍向東風贈別離”,歐陽修《詠柳》有“長亭送客兼迎雨,費盡春條贈別離”,周邦彥《六醜》詞有“長條故意惹行客,似牽衣待話,別情無極”,明?晏鐸《詠柳》有“河橋楊柳半無枝,多為行人贈別離”,等等,不勝例舉。
學者羅宗濤先生分析古代文學作品中大量出現的以柳象征“別離”原因時說:“我國文學作品中經常出現的植物很多,其中最重要的可能是楊柳,有人說‘中國文學作品中最常見的樹木是楊柳’,似有道理。楊柳是別離的象征,而中國人喜聚不喜散,最怕與別人與朋友分開。但在人生旅途中,不管是生離還是死別,別離又是經常發生的,於是在我國詩歌中,別離成為最重要的主題,詩人筆下經常出現那依依的柳條,飄舞的柳絮,以及笛聲鳴咽的折楊柳曲。”
正是如此。
古代詩文中還出現“折柳寄遠”的亞意象符號意義。如唐許景先《折柳篇》詩有“折芳遠寄相思曲,可惜容華難再持”,盧照鄰《折楊柳》詩有“攀折將安寄,軍中音信稀”,張九齡《折楊柳》詩有“纖纖折楊柳,持取寄情人”,張旭《柳》詩有“濯濯煙條拂地垂,城邊樓畔結春思”,李賀《致酒行》詩有“柳條折盡花飛盡,借問行人歸不歸”,唐彥謙《柳》詩有“春思春愁壹萬枝,遠村遙岸寄相思”,等等,都是詩詠折柳寄遠的事象,借此以表達對遠方親友的思念,祈盼早日歸來。 柳樹還是歷代詩人表達春天的符號象征。柳樹在春風中吐綠綻芽,隨風起舞,搖曳生姿,極具風流。故很早就贏得了國人的喜愛,被視為春天的象征。南朝蕭繹的《綠柳》:“長條垂拂地,輕花上逐風。露沾疑染綠,葉小未障空。” 詩人突出“綠”字,描繪了柳樹剛剛抽葉飛花大好春天的之情,形象鮮明。
柳樹最早向人們表達了春天的氣息,唐大詩人杜甫《柳邊》有“只道梅花發,誰知柳亦新,枝枝總到地,葉葉自開春”詩句。清高鼎《村居》:“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兒童散學歸來早,忙趁東風放紙鳶。”寫出了壹幅充滿生活氣息的鄉村春景圖。前引賀知章的《詠柳》詩則用擬人的手法形象地刻畫出春風中的柳絲,鵝黃嫩綠,令人賞心悅目;柳絲搖擺,仿佛在喁喁低語,向人訴說著春天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