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闋開頭二句:“家住蒼煙落照間,絲毫塵事不相關。”把自己所居住的環境寫得是如此的優美而又純凈。“蒼煙落照”四字,不禁讓人聯想起陶淵明《歸園田居》其壹“藹藹遠人村,依依墟裏煙”的意境,壹經諷誦便難以忘懷。“蒼煙”猶青煙,字面已包含著作者的感情色彩。“落照”這個詞裏雖然沒有表示顏色的字,但也有色彩暗含其中,引起讀者的多種的聯想。詞人以“蒼煙落照”四字點綴自己居處的環境,意在與齷齪的仕途作鮮明的對比。所以在第二句中就直接點明住在這裏與塵事毫不相關,可以壹塵不染,安心地過著隱居的生活。這也正是陶淵明《歸園田居》裏“戶庭無塵雜,虛室有余閑”的體現。
三、四句對仗工穩:“斟殘玉瀣行穿竹,卷罷《黃庭》臥看山。”“玉瀣”是壹種美酒的名稱,明人馮時化在《酒史》卷上寫有:“隋煬帝造玉瀣酒,十年不敗。”陸遊在詩中也不止壹次寫到過這種酒。這兩句的大意是說:喝完了玉瀣就散步穿過了竹林;看完了《黃庭》就躺下來觀賞山中美景。壹二句寫居處環境的優美,三四句寫自己生活的閑適,動靜行止無不愜意。
下闋開頭:“貪嘯傲,任衰殘,不妨隨處壹開顏。”“嘯傲”,指作者歌詠自得,形容曠放而不受拘束的樣子。不單是陸詩用了“嘯傲”此詞,其他詩人也經常用此詞,比如郭璞《遊仙詩》:“嘯傲遺世羅,縱情在獨往。”陶淵明《飲酒》其七:“嘯傲東軒下,聊復得此生。”詞人說自己貪戀這種曠達的生活情趣,任憑終老田園;隨處都能見到使自己高興的事物,何不隨遇而安呢?這幾句可以說是曠達到極點也消沈到了極點,可是末尾兩句陡然壹轉:“元知造物心腸別,老卻英雄似等閑。”這兩句可以說是對以上所寫的自己的處境作出了解釋。詞人說原先就已知道造物者無情(他的心腸與常人不同),它白白地讓英雄衰老死去卻等閑視之。詞人是在抱怨南宋統治者無心恢復中原,以致使自己英雄無用武之地。
據夏承燾、吳熊和《放翁詞編年箋註》中講到,南宋乾道二年陸遊四十二歲,以言官彈劾謂其“交結臺諫,鼓唱是非,力說張浚用兵”,免隆興通判,始蔔居鏡湖之三山。這首詞和其他兩首《鷓鴣天》(兩首開頭句分別為:插腳紅塵已是顛、懶向青門學種瓜),都是這時候寫下的。詞中雖極寫隱居之閑適,但那股抑郁不平之氣仍然按捺不住,在篇末終於流露出來。也正因為有詞人那番超脫塵世的表白,所以篇末的兩句就尤其顯得冷雋。 南宋詩人、詞人、詩論家劉克莊《後村詩話續集》:“其激昂慷慨者,稼軒不能過;飄逸高妙者,與陳簡齋、朱希真相頡頏;流麗綿密者,欲出晏叔原、賀方回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