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竺寺八月十五日夜桂子》
唐代:皮日休?
玉顆珊珊下月輪,殿前拾得露華新。
至今不會天中事,應是嫦娥擲與人。
《聲聲慢·詠桂花》
宋代:吳文英?
藍雲籠曉,玉樹懸秋,交加金釧霞枝。人起昭陽,禁寒粉粟生肌。濃香最無著處,漸冷香、風露成霏。繡茵展,怕空階驚墜,化作螢飛。
三十六宮愁重,問誰持金鍤,和月都移。掣鎖西廂,清尊素手重攜。秋來鬢華多少,任烏紗、醉壓花低。正搖落,嘆淹留、客又未歸。
《山上樹》
唐代:於武陵?
日暖上山路,鳥啼知已春。
忽逢幽隱處,如見獨醒人。
石冷開常晚,風多落亦頻。
樵夫應不識,歲久伐為薪。
《古香慢·賦滄浪看桂》
宋代:吳文英?
怨娥墜柳,離佩搖葓,霜訊南圃。漫憶橋扉,倚竹袖寒日暮。還問月中遊,夢飛過、金風翠羽。把殘雲、勝水萬頃,暗熏冷麝淒苦。
漸浩渺、淩山高處。秋淡無光,殘照誰主。露粟侵肌,夜約羽林輕誤。翦碎惜秋心,更腸斷、珠塵蘚路。怕重陽,又催近、滿城細雨。
《天竺寺八月十五夜桂子》譯文及註釋
譯文
桂花從天而降,好像是月上掉下來似的。拾起殿前的桂花,只見其顏色潔白、新鮮。
我到現在也不明白吳剛為什麽要跟桂花樹過不去。這桂花大概是嫦娥撒下來給予眾人的吧。
註釋
⑴天竺寺:今稱法鏡寺,位於靈隱山(飛來峰)山麓。
⑵桂子:特指為桂花,本質是樟科植物天竺桂的果實。
⑶露華新:桂花瓣帶著露珠更顯濕潤。
⑷嫦娥:多種說法,有說中國神話人物、後羿之妻等。
《聲聲慢.詠桂花》鑒賞
“藍雲”三句。言清晨的大地籠罩在藍天白雲之下,室外的桂花樹玉枝高挺,滿樹重重疊疊的桂花,似串串寶釧,又如壹片彩霞。“人起”兩句,以樹擬人。“昭陽”,皇宮名,這裏泛指皇宮。言桂花樹又像是壹位清晨從皇宮裏走出來的貴妃,她被晨風壹激,渾身生滿了粉紅色的粟粒——金桂花。“人起昭陽”兩句,據楊鐵夫《吳夢窗詞全集箋釋》說:“《飛燕外傳》:趙飛燕居昭陽宮,與羽林郎射鳥者通,……飛燕露立,閉息順氣,體舒無疹粟,射鳥者以為神仙。”這裏系反用此典。“濃香”兩句。言桂花的濃艷香氣充斥四周,似乎再也沒有地方可以容納她的花香了。但是如果天氣壹旦轉冷,雖然桂花的香氣猶存,桂花卻要像雨雪般地紛紛落下。“繡茵展”三句承上。言綠茵茵的草坪如地毯似的平鋪著,仿佛害怕桂花誤墜在臺階上,被人們踐踏成泥,又怕她像螢火蟲般地消失了她美麗的形象。
“三十六宮”五句,幻想也。“三十六宮”言宮宇之多,這裏借指月中廣寒宮。“鍤”,即鍬也,系插地起土的農具。此言詞人因見地上桂樹,即擡頭仰望明月,想象中那住在廣寒仙宮的嫦娥,孤單寂寞,壹定也愁怨重重。詞人不禁大聲地詢問世人:“有什麽人能拿來把‘金鍤’,索興將月中桂樹連同月宮壹起移來凡塵,把這月中桂栽在我的西廂邊。這樣嫦娥就會親自用白玉般的雙手把盞,並與我同飲美酒了。”“秋來”兩句,述現實中的自己。詞人說:“進入秋天後,自己的頭上不知又增添了多少白發?頭上的烏紗與白發襯映,更顯得黑白分明。我獨飲悶酒,自然更加易醉。醉眼朦朧中看那室外的桂花樹,似乎感到它矮了許多。”“正搖落”兩句,自嘆。詞人說:“當桂花雕零,滿地鋪金的時候,我這個淹留在外的羈客,卻還是不能回家去與親人團聚。”
《山上樹》譯文
天氣晴暖,風和日麗,“十月小陽春”嘛,我走在上山的小路上,耳邊不時有鳥兒婉轉的啼鳴傳來,好像在報告春天真的來臨了。
忽然,花草蔥在蘢中,看到了桂樹的倩影,如同遇到了壹位獨自清醒的世外高人。
山中氣候寒冷,桂花常常開得很晚;山中風多而疾,桂花往往又落得早落得快。
山中的樵夫可能又不認識桂樹,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遭遇斧鉞之災,淪為燒火的枯柴。?
《古香慢·賦滄浪看桂》賞析
滄浪指蘇州滄浪亭,在州學之南。這首《古香慢》是吳夢窗的壹首詠物詞,所詠之物即為滄浪亭的桂。從詞風和內容看。此詞大約寫於公元1243年(宋理宗淳祐三年),反映的是詞人面臨南宋衰亡的哀感。
此詞寫於重陽節前,壹開始就寫秋氣蕭瑟。“怨娥墜柳,離佩搖葓,霜訊南圃。”以景物起興,以“霜”點時節,引入本題。寫背景,用的是半擬人化手法。“怨娥”指柳葉,柳葉像愁眉不展的怨女壹樣從枝頭墜落。“離佩”指水葓即紅蓼的紅色花穗分披。像分開的玉佩壹樣,搖蕩著紅蓼。然後歸結到秋霜已來問訊南圃,意指秋天到了。“訊”也是擬人化的字眼。
詞隨後寫“漫憶橋扉,倚竹袖寒日暮”,就是用擬人手法寫桂。詞人看到桂,引起無限遐思,漫想是佳人薄袖淩寒,日暮倚竹。“橋扉”即小橋通往宅院的門。下二句另作別想:“還問月中遊,夢飛過、金風翠羽。”問是問桂,疑是夢遊月宮時,有金風吹來、翠鳥飛過、似曾相識的桂樹。到此就點出了滄浪亭橋頭的桂樹。時間已近傍晚,上片最後二句“把殘雲剩水萬頃,暗薰冷麝淒苦”,又轉筆到桂花的現實處境來。日晚雲殘,天寒水淺,桂樹只把周圍雲水以自己的冷香薰射,內心含著莫乎名狀的淒涼悲苦。從第壹句起,直到寫桂,中間比擬佳人,設想月桂,是頓挫之處,寓有今昔不同之感。寫楊柳紅蓼及桂樹與修竹、雲水相依的地方、則完全是體現滄浪亭壹片寂寞無主的悲涼,其悲哀遠過於“庭草無人隨意綠”、“空梁落燕泥”。
下闋,便緊接著“無主”寫滄浪亭的情境,再轉到看桂上。“漸浩渺、淩山高處。秋淡無光,殘照誰主。”壹片寒波渺茫,是登上山之高處所見,然後明寫詞人的感想:滄浪亭的壹片冷落淡漠的秋色,這斜陽秋樹的主人是誰呢?後壹句分明是寄托了瀕於危亡、國事無人管的沈痛,這種境界,不僅僅是韓王已死,園林無主的壹般訴說。隨後又轉入本題,再用擬人化手法寫桂:“露粟侵肌,夜約羽林輕誤。”這裏借用《飛燕外傳》“飛燕通鄰羽林射鳥者,……雪夜期射鳥者於舍旁,飛燕露立,閉息順氣,體溫舒,無疹粟(毛孔不起粟)”的故事,卻壹反其本意,因為桂的花象積聚在壹起的金粟,所以說露下侵肌生粟,是入夜約會過羽林郎而被他輕率誤期的緣故。這壹筆從寂寞無主境況中宕開,寫眼中的桂花,用筆很美。然而又陡轉入更深壹步的悲惜。下二句“翦碎惜秋心,更腸斷、珠塵蘚路”,因桂花小蕊,故言“碎”,又以“翦碎”為言,似乎桂花之所以是小蕊,乃惜秋而心碎之故。此二句極見詞心之細。最後寫:“怕重陽,又催近、滿城風雨。”用宋人潘大臨“滿城風雨近重陽”句意,但語言顛倒錯置,說:怕重陽將近,又催得滿城風雨。這是緊逼壹步的寫法,句意重點落在隨後的“滿城風雨”四個字上。不但桂花正紛紛落下,而且葬花天氣壹來,桂花將不可收拾。但他又不明白寫出,只做含蓄的示意,以淡淡的哀愁寄寓蒼涼的感慨。
吳夢窗這首詞字眼用得美而生動,層次亦極分明,上下闕壹開始都是先橫寫境,然後縱寫桂。上闕發揮了自己充分的想象力,用擬人手法寫出了桂的美,然而處境淒涼,又寫出其與修竹雲水相依的寂寞。下闕寫殘照無主,壹片荒涼,再轉用擬人法寫桂的寂寞無主,在悲寂無廖之中孤獨地雕謝了。詞中處處有令人感到內心沈痛的情感顯現,真是極精之品。